第13节(2 / 2)

咚——

兔子撞在门上,撞开一道门缝,身子从缝里挤进屋。

霍铮目无表情地看着它,兔子回以无辜眨眼,耳朵抖抖,舔爪子,自行找了个角落乖乖蹲好,下腹在地面轻轻蹭了蹭。

当夜它就成功入住霍铮的房间。

夜深人静,窝在角落的白细灵活跳跃上床,它轻巧落在枕边,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弱光亮,贪婪地看着霍铮的面庞。

男人呼吸平稳沉缓,鼻息浅淡,它将脑袋凑近,亲昵地往他侧颊蹭蹭。

能与霍铮如此相处,白细不想变回人了,它愿意一直做一只兔子跟在霍铮身边,霍铮会抱抱它,摸摸它,给他蹲大腿,寸步不离地跟着,今天它所经历的事,做人时从未体会到霍铮这般对它。

做人没什么不好,做一只兔子也没什么不好,白细偷偷舔了霍铮一口,能留在对方身边,以何种形态它都不在乎的。

白细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变成兔子跟着霍铮,不想事情却在三天后有了转机。

后山置出的农地进入开垦时最忙碌的时期,天光破晓前,霍铮便收整好农具携带水囊前往农地干活,年壮的村户陆陆续续出门,他们起身早,多数人会带上一壶烧烈的酒随时饮上两口提神,酒是村中老陈家酿造的,味道醇香劲又足,价格便宜,每年村中每户人家都会跟老陈家买酒,给男人下地干活提神用,一壶烧酒下肚,全身沸腾,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霍铮腰上也别有这样一壶烧酒。

出门时兔子白细紧随霍铮的步伐,它一蹦一跳绕在前边带路,霍铮眼角抽搐,在其他村民看过来前,一手把它捞起来放在肩头。

男人臂膀宽厚,兔子在上面踩了踩,挨在他颈窝边静静蹲好,嘴里发出愉快地磨牙声。

赶往农地干活的村民看到霍铮一个大男人肩上蹲着毛绒绒白兔,同样眼角发抽,用一脸古怪的神色看着他。

霍铮沉默淡然,白细遂也木着脸,不予任何人反应。当霍铮下地忙起来,蹲在他肩膀的兔子却不是那般镇定了。

白细探出爪紧紧勾住霍铮的衣服,怕伤到对方还得提防爪爪不能勾太深,于是下地的众村民就看到如此景象。

高大沉默的男人身上吊着一只在光照下白得晃眼的兔子,霍铮还得时不时伸手把它捞起来。他垂眸,粗制的线料被兔子爪子勾出全跑了出来,若再让兔子抓下去,他得裸身下地了。

霍铮把它带到树荫下放好,回头见兔子蹦跶着要跟来,沉脸道:“留在此地。”

白细收回爪爪舔一口,不动了,眼睛却一直锁牢霍铮的方向。

临近正午,村中的妇人手挎竹篮为在地里干活的自家男人送饭,霍铮早时便将午饭备好,其余人上地用午饭,他仍留在地里锄恳,树荫下的白细蹦了一个来回,按耐不住往他的方向蹦去,不料身子一轻,整双耳朵被人自后提起,手劲及大,它发出痛苦的怪嚎。

村民掂了掂它,“哟,这是哪跑来的野兔,虽然不够肥,炖成肉过把嘴瘾不错。”

有个别村民认出来,指了指霍铮的方向,“这兔子好像是跟他过来的。”

抓住白细的村民嗤笑,“兔子都长一个样,你说是他的就是他的?可有证据?”

白细被纠得可疼啦,忙后腿用力蹬着抓住他的村民,爪爪探出撕扯对方。霍铮很快注意到这头的动静,白细看到霍铮赶来,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后腿瞪人时又把村民咬了一口,趁对方痛呼时松手逃走,向走来的霍铮噔噔噔蹦去,准确跳入他怀中,被霍铮接了个正着。

白细耳朵耷拉不动,窝在霍铮怀里瑟瑟发抖。

霍铮感受到它在害怕,放轻动作给它顺毛,被咬破手的村民发狠追来,朝霍铮张口就骂:“把这兔崽子给我,敢咬老子,老子宰了它下锅!”

兔子身子一抖,霍铮面色愈沉。

其余村民围在树底下看戏,霍铮道:“是你先抓了它。”

村民啐了一口,“我呸!不过一只野兔子,抓它怎么着?!”

霍铮冷道:“这只兔子是我养的,你想把它抓来炖,被咬它了不无意外。”

村民理亏在先,怒红了脸欲夺走兔子,霍铮轻而易举避开,护好怀中兔子,眉头阴沉,分外不悦。

面对蛮横的村民,霍铮钳制他一条手臂往后扭去,周围看戏的村民有几个真怕两人打起来,便出来两头劝解。霍铮会武,闹事的村民不是他对手,有台阶下,方才愤愤离开。

兔子双耳紧紧贴着,霍铮想是被村民所致。村中没有兽医,低头对它说了一句,“没事了。”

白细用舌头舔舔霍铮的手背,它需要对方更多的抚摸来安慰它。

一出闹剧之后,兔子闷闷不乐,霍铮草草做完今天的活,傍晚前就准备揣着它回去。

白细察觉霍铮心里有事,顺着他若隐若无的视线,发现对方正对一个角落出神。那个角落是他前几日鬼鬼祟祟跟踪对方时蹲的一处角落,白细一扫失落的心绪,爪子不停来回踩着霍铮的掌心。

铮铮这是在找他吗?!

它仰起脑袋对霍铮咕咕叫,铮铮铮铮,你别找了,我就在你面前呀!

霍铮领会不到它的意思,以为它还在为午时的事害怕,便安抚性摸了摸它的脑袋。

白细忧愁极了,做一只兔子待在铮铮身边固然是好,铮铮会抚摸它,可它听不明白自己所说的话,这令它不禁气馁。

返回霍家途中,白细看到了赶牛的阿郎。阿郎于它有恩,兔子的动静很快让霍铮注意到另一侧赶牛的黝黑少年。

阿郎看到霍铮,牵着牛靠近他,不确定问:“你是霍家的二郎吗?”

霍铮面无神色点头。

他的冷漠并未让阿郎难堪,阿郎拍手热情道:“前几日有个好——”

他红着脸连忙改口,“模样俊俏的少年在门外等你,他连续等了好几日,有天下了雨我让他找个地方避雨他都不肯离去……”

霍铮:“……”

阿郎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太多了,挠了挠头,道:“他找到你了吗?那日我看他狼狈,想给他送件雨具,不料等我过去时他人就不在了。”

白细对阿郎发出咕咕的叫声,“谢谢你啊。”它眷恋地往霍铮掌心舔了舔,隐隐间耳边传来一声低叹。

霍铮对白细心有所愧,阿郎的话更令他陷入困扰,回到霍家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兔子轻咬他的指头玩闹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