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傅盈解释道,“就是,就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妈妈画我干嘛?我亲妈都没有这么关注我……”
而且再仔细看看那些画,背景都是花园,看角度对应的就是落地窗外的那片。
傅盈甚至能够脑补出一个场景——
小小的她、长大一点的她、再到十六七岁的她,每个她都在花园里无知无觉地开心玩耍,却不想三楼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从她一点儿小的时候,看到她长大,甚至还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画下来。
不被人知道的看,是窥视。
再说难听一点,就是偷窥。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那个看着自己的人是江棘的母亲,傅盈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坏,可她也实在不能理解——
“她为什么这么做?”
要是画这些东西的人是江棘,她反倒立刻能接受下来,因为他在她心里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设,但是他的母亲,那样柔柔弱弱的长辈……
傅盈困惑了。
江棘倒是神情淡淡,看向画纸的目光带着些许怀念。
他说:“因为你很自由。”
“自由?”
江棘颔首:“嗯,很自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傅盈疑惑,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说,“大哭大笑可以,大吵大闹也可以,从来不会有人说你,管束你。你要什么都有人给,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不做,你的父母惯着你,到了我家,我爸也一样纵着你。”
傅盈眨了眨眼:“所以呢?”
江棘低下头,看着她点漆似的眸子,叹息着吻上她的眼睛:“多让人羡慕啊。”
人总是缺什么,就想得到什么。
而她有的,都是他没有的,也是他母亲没有的,所以——
母亲羡慕她,把她当成自己向往生活的投影。
而他,想得到她。
江棘拉着傅盈走进房间中央:“我小时候很嫉妒你。”他的声音很轻,目光看向遥遥的窗外,仿佛陷入了回忆。
“嫉妒我什么?”
傅盈有些无奈,他的话令她想起了那套养女儿的说辞,“嫉妒我小时候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做坏事也没人管也没人说?”
江棘却摇了摇头:“嫉妒我母亲喜欢你。”
傅盈愣了愣。
“因为她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关注你。”
江棘看着窗外,眼睛微微眯起,“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她对我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目光看过我,更不会给我画画。”
对双亲的占有欲大概是每个孩子与生俱来的天性。
即使小时候的他的情感与常人不太相同,可对于父母却是格外的在意,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意他们的每一个目光和每一句话,以至于偷偷模仿,学习。
“我母亲是被困在这里的。”江棘忽然说。
傅盈惊讶地看着江棘。
“商业联姻,你明白的。”
傅盈点了点头:“嗯。”
“我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算计一番,即使是婚姻,也一样。”
江棘走到梳妆镜前,拿起一面小镜子看了看,“所以他一下就看中了我母亲。我母亲当时是江城所有上流的二代女孩儿里长得最好看、学问最高,还留过学拿过数次奖学金的人,总之就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然后呢?”
江棘抬眸看了傅盈一眼:“然后我父亲就非要她不可了。”
傅盈蹙起眉:“只是因为她最出色?”
江棘点了点头。
傅盈对江棘父亲的好感顿时下降:“你爸觉得他自己很出色,所以要找个跟他一样出色的妻子,然后强强联合,生个最出色的孩子是吗?哦,不,应该是生个最出色的儿子,好继承他的皇位!”
江棘挑眉笑了:“真聪明。”
傅盈撇了撇嘴:“你妈妈也太倒霉了,好好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是很倒霉。”江棘望着窗外的月亮,“所以她被逼疯了啊。”
“疯得……连一个小孩都能让她那么羡慕。”
傅盈听得难过,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
“我每天都会上楼看她,以前她经常会发呆,你来了之后她才变得不一样了,眼里有了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
母亲经不得风,又怕自己的病传染给她,所以总是透着窗看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