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吗?”念眉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走了,到纽约去,站在美利坚的舞台上表演咱们的国粹给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看,他们不一定听的懂,但一定会惊艳万分,然后为我们鼓掌……是不是很神气?你呢,说好了会来捧场的人,睡到现在还不醒,就快要睡过头了呀!”
她带了一点吴侬软语的娇嗔,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压到他枕下,“还没跟你算账,你让你的好哥们儿给我这些东西是做什么呢,我稀罕你的财产吗?这么多房子车子钞票……是想把我捧成富婆好跟其他人私奔吗?我告诉你,你再不醒,我真的就不等你了……”
她抹掉眼泪,勉力笑了一下,“但是戒指我还挺喜欢的,我攒了好久的钱,还找津京借了一点儿才买到男士同款的。这两样东西放在一块儿,你可收好了,我回来要检查的。你过了三十岁了,不准再装未婚人士了。”
穆津京就在门口,这么些日子她也逐渐变得更刚强,不再是动不动掉金豆子的软妹了,反正二哥也不喜欢她哭。
她等到叶朝晖带来一位专业人士,在病房里忙碌一番,架设起高精尖的设备仪器,朝他们笑道:“在美国大洋彼岸的表演,可以实时传送到这里,数据丢失很少,非常清晰。”
他不能去现场也没关系,感受直播也是一样。
念眉无限感激却还不知人家是谁,对方与她握手:“你好,敝姓张,二北曾经半卖半送给我一套房,雪中送炭,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噢,原来就是他。念眉笑笑,穆二仗义嘛,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回头看他,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长了就剪,剪了又长,胡子也是。她最后为他清理了一遍胡髭,俯下/身亲了亲他最近总是干涸得厉害的嘴唇,“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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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林肯艺术中心。
据说没有登上过这个舞台的表演艺术家都算不上成功,而今天这里有一场昆曲引发的热潮令所有观众起立为之鼓掌,演员们在台上鞠躬致意,久久不能离去。
导演在艺术总监金玉梅的示意下,将昂贵的金色话筒递到今晚的女主角手中,于是当晚的所有来宾都听到这样一段独白:“……我谨以此生所有热忱诠释今天的演出,并且送给在大洋彼岸那个对我来说最为重要和值得珍惜的人。他的一场好梦让我们结缘,就像戏文里的杜丽娘和柳梦梅。可是他现在却一直沉睡,我希望今天我的唱腔和念白能够唤醒他,因为有一句话我一直都还没有对他讲,也许他以前也不肯相信。”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我想说……我爱你,同样是以此生所有的热情……爱你。”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掌声雷动,后台依旧摆满了鲜花。念眉一眼就看到摆在她桌上的那一束白色百合,清亮、干净,像她曾经在梦中看到的那样。花束中间有金色镶边的卡片,她打开来,亦是那三个字:我爱你。签名的遒劲潇洒,正是出自穆晋北本人。
她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津京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呼入,鼻音很重,“念眉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选乘最近的一班航班降落在首都机场,穆皖南的黑色宾利已经在通道外等,叶朝晖也来了,他们只告诉她,穆晋北有短暂的清醒,请她冷静,再冷静。
窗外又是帝都的秋天,大风天气,天高云淡。她听到那么一首歌:
幸福的坎坷这是温暖让泪光闪耀
忘情的在狂风里拥抱
放肆的为了我们骄傲
浪漫的,固执的,拿生命互相依靠
不怕会燃……
他们一直很勇敢,她知道,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