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想要占领一片大陆,枪炮固然重要,但是人口却也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对一个陌生的待开发的大陆来说,人口意味着社会环境,意味着文化,意味着林瑜一直在念道着的教化。
一件事,当只有一个人去做的时候,他是疯子。有一百人去做的时候,会引人侧目。当入目可及大家都在做的时候,没有做的人会去不自觉地去模仿,这是人的社会性所决定的。
当然,像欧洲人那样杀个人头滚滚遗臭百年林瑜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这本就和国人以和为贵的性格不相符合,何必勉强。就算他再怎么希望国人能像西汉之时的百姓那般彪悍,可尚武精神从来都不是区区几年就能培养得出来的。更何况,宋朝开始,百姓们就已经习惯了重文轻武,想要改变这样近乎根深蒂固的思想,林瑜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
君不见,就算在经历了百年耻辱之后的国中,积极参军的依旧是少数。很多时候,国人宁愿出去打工也不愿意服兵役。
所以,还是人口。幸好牛痘的出现,以及已经在改革之中的医疗制度会让这些婴儿的存活率得到极大的提高,到时候,需要养活这些人口的原动力就会促使着军队去征服每一块他们能看见的土地,任何想要挡住这样的战争机器的人全都会被碾成齑粉。
如此一来,保管让那些西方的渣渣们在这样庞大的帝国、那样强大的军队之下两股颤颤、不敢稍捋虎须一下。
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他先拿下京师。
大军开过,沿途的官军不敢露面不说,还有好些商户、士绅之家试图‘慰劳’王师。注定他们一片火|热的心全都丢进冰冷的江水里头,就算漕运停了,辰龙依旧想办法在所过之处备下了不少的粮草,足以林瑜大军一路不停歇的开往京城。
整个江面上只剩下了林瑜大军这一个船队,这时候也不用管什么夜间不行船以防相撞了。有眼睛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去运河之上找不痛快,便是官船在这样的军舰面前也依旧显得渺小,万一有个磕碰,死的还不是自己。
遮天蔽日一般的船队乌压压地从江面上开过,船是轮船,并不完全依靠风力。在船舱的底下有着一排排的力夫喊着号子不停地踩着脚蹬,这些力夫很大一部分就是从漕运上来的,辰子的手下也让人放心。
能装备上船的实用蒸汽机已经研发出来了,但是速度太慢还不如人力,是以就算林瑜想乘着蒸汽船远赴京城,这个愿望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不过,既然已经能装备上去了,慢一点无所谓,总能够解决的。
林瑜在脑子中盘算着未来几十年的规划的时候,大军船只已经到了通州码头。这里已经是京杭大运河的尽头,离着京城也不过二十来公里的路程。按照汉军疾行军的脚程,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多一点,这还是考虑到辎重等因素。
在码头上停下的时候,正是半夜时分,林瑜派出了一支哨探之后,就命其他的兵士继续休整。
京城已在眼前,林瑜披着衣袍,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一句:
吾至,吾见,吾征服。
第101章
朝堂上的人知道林瑜攻过来的时候,将将来得及关上城门, 光是城内的部署都忙乱了很长的时间。城外哪里管得到, 更别说什么坚壁清野,大多的农户在看到乌压压大批的兵士压来时, 忙不迭的躲了起来。唯有村中最好的一家, 被敲开了大门。
门后是一个眼睛骨溜溜打转的小子, 举着拳头的军士冲他一咧嘴, 吓得人家砰的一下又关上了门!
军士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 正准备再敲门, 就听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还不快开门迎王师,读了几年书,读傻了你!”
吱呀一声, 斑驳的木门启开一条缝。门后一个瘦小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敞开了大门,背后还躲着刚才那个小子, 问道:“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那军士也不敢咧嘴了,面目严肃, 一拱手道:“汉王大驾前来,征用你家房舍。”接着缓了缓声气, 安抚道,“老媪只管放心,咱们汉王治下最讲道理不过。住的时日按着客栈给银钱, 绝不占您一分一毫。”
那老媪正是住在京外的刘姥姥, 她自从贾家得了银钱之后,家里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 房舍也翻修过,也难怪打前站的军士会错认为村长的屋舍。及至进了屋,只看见一老一小两个人,那军士才知道自己认错了。
不过错有错着,林瑜和那刘姥姥倒是曾有一面之缘。
“原来是她家,倒是缘分。”林瑜将手中一大堆的那什么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奏章扔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他还能不知道那些人会说些什么,这才会在祭奠之后连府衙都特地没经过,直接绕到去了码头,即刻出发。没想到,他的意思都这么明确了,这些官员还能这么把奏章给递过来。
这也难怪他们,现在他们一身荣华富贵全都集与林瑜一身,能不紧张他的安危么!更何况林瑜现在还没一个嫡长子,这些官员会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也就嘴上说说罢了,对林瑜的决定没有半分影响。
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件事的众人正面面相觑,就听林瑜吩咐人把那老媪带上来。众人不敢违背,赶紧去领刘姥姥,有那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将她家的小子也带了上来。
刘姥姥也算是见过世面,看过许多村里人一辈子也没讲过的景,但是见汉王,那是头一遭。她心里明白,这汉王和贾母可不一样,后者顶多拿她取个笑,这前者可是能要人命的,就像是戏文上说的,拉出去,午门伺候。调子须得拉得长长的、还有起伏转折才行。
她胡思乱想着,被领进了北面的房舍之中,里头点着数十根的粗大蜡烛、亮如白昼,刘姥姥不妨被晃花了眼睛,心中大惊,道这哪里还是她家的屋子,只认不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林瑜也不是讲究享乐的人。只在屋子里挂上了一副京城舆图,多了一个放沙盘的案几,后面的榻上铺上了被褥罢了。格局稍微变一变,在明亮的灯光一照,刘姥姥才觉得认不出来。
她带着板儿颤巍巍地就像往下跪,嘴里还念着汉王万岁云云。林瑜忙使人扶了,笑道:“姥姥抬头看看我是谁?”
刘姥姥听着声音陌生,声气儿倒有一丝似曾相识,抬头一瞧,大惊道:“原是文曲星状元郎,怎的不是汉王?”
一屋子的将领听着忍不住都笑了,林瑜哭笑不得道:“我便是汉王,文曲星实不敢当。”谁喜欢当一颗星星呢 ,他觉得自己在俗世中称王称帝就挺好的。
要不说刘姥姥是个妙人呢,林瑜这么一说,她脑子就转过来了,忙道:“原是状元郎就是汉王殿下,老身有礼了。”说着,又要跪。
林瑜忙拦了道:“咱们这不兴行大礼。”又慢慢地问着她这几年的收成怎么样,日子如何,还考较了一下板儿的功课。
刘姥姥见林瑜还是如曾经那般在贾家见过的那个少年一般,便泣道:“托了汉王殿下还有那府里的恩情,老身的日子是好过了。只是,那城里头现在进不去了,也不知道府里的老太太、太太她们在庙里头的日子怎么样了。”她一边哭,一边将贾家抄家以来的日子说了。
原来刘姥姥听见了贾家全家下了大狱,男丁那边她照顾不到,但是女眷全都关押在狱神庙,她就准备了好些被褥、棉衣裳去看她们。一开始,那些狱卒还不让她进去,后来还是倪二使了个法子,换了自己当狱卒的兄弟,这才叫刘姥姥尽了一份心意。
她是个经历过世事的,也不敢送什么好东西生怕反而给她们添麻烦,就送上一些地里的吃食,隔几日就去照应她们。但是近几日城门紧闭,她一个老妇人有什么法子,只好对着紧闭的城门垂泪罢了。
这就是有情有义的姥姥了,林瑜在心里叹了一声,安慰道:“姥姥只管放心,城中混乱,本王已经遣人将她们挪了一个地方去了。”这却是一句大实话了,无论如何,狱神庙中还有贾母。别人他能不管,却不能不管贾敏的亲生母亲。救一个也是救,其他的几个女眷也就顺手的事情了。
一句话未了,刘姥姥又要磕头,被人赶紧带了下去。
“等里头都定下来了之后,再给她多留些银钱。”这些天常常去照应着那一大家子也不容易,林瑜担心战乱多给了银钱反而招祸,就叫边上的参谋记下以后提醒他,等日后秩序稳定了再给。
那参谋点点头,拿出个本子在杂项那边记了一笔。
“哨探怎么说?”翻过这一篇,林瑜关心起了正事,城门已经在触手可及之处,但是想要打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京师的城墙高八|九米,按照现在的算法,差不多三丈左右,高的地方近乎四丈,这不是之前两丈不到的低矮城墙可以比拟的。
“里头的玩起了龟壳战术,实在是难说。”跟着哨探亲自跑了一趟的张总擦了擦汗,汉军仗着钢筋水泥的犀利,出于守方之时,将这个战术玩得炉火纯青。现在,轮到京师里头的旗兵来这么一出,实在叫张忠心中感叹风水轮流转,“炮兵参谋说,咱们的火炮想要强攻,够呛。”
这就是没法子强攻了,也是。林瑜船上的新式火炮射程和杀伤力都足够,可京城的防御措施算得上是集数千年来的防守智慧之大成了。不独是城墙,还有宽阔的护城河。既然炮兵指挥说够呛,那么他一定是计算过之后才得出的这一个结论。
“真特么无处下嘴啊!”张忠砸了砸嘴,皱着眉头道。
林瑜也看着沙盘上的小小的京城模型默然,飞快地思考着什么。这一回他带了两路大军,他自己主力力量的两人多人,还有海面上过来的两万多人。以林瑜的军队面对朝廷的兵士一向以少胜多的战绩来说,绝对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