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对!那小张先生似乎是个挺厉害的大师啊,据说姜家的乱子就是他平的,说不定配小阳刚好……
脑袋里一团乱麻,大伯母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大伯这时硬是没反应过来,还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魏阳也不管两人的反应,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往楼上走去,刚刚上到二楼,院里就传来一声惊呼。
“你说什么?!”
那是大伯的吼声,魏阳笑了笑,推门走进了客房。房间里,乌龟老爷终于也爬起来了,刚吃完晚饭,正绕着小屋遛弯儿,而小天师则安静的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描绘着固魂符。看着这一人一龟的身影,魏阳心底那些抽痛的东西渐渐消弭,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他在小天师身边的木板床上躺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91回程
第二天清晨,魏阳早早就醒了过来,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散去大半,但是心中依旧有股沉甸甸的重量,似乎心脏被拴上了什么异物,那感觉并不好受,然而他还能承受,只因另一个人正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枕边。
悄无声息的坐起了身,魏阳静静端详着张修齐的睡脸,小天师的睡姿还是那么规矩死板,双手交叉放在下腹,一晚上也没见挪动半分,唯有黑发散乱的搭在额前,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孩子气。只是这么看着,魏阳就想俯身把那人从睡梦中吻醒,让那双带着茫然的眸子中只留下自己的身影。
然而他并没有行动,只因太清楚睡眠对于张修齐的重要性,那也是一种稳固神魂的修炼手法,贸然把人唤醒,说不定会打扰他固魂行功,因此魏阳只是静悄悄的靠在床头,细细端详着对方安稳的睡颜。
过了大概15分钟,张修齐的眼睫毛颤了一颤,终于抬起了眼帘,双目中似乎还未凝聚起焦距,就觉得嘴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那是个浅浅的亲吻,他还没反应过来,魏阳就已经直起了身,翻身下床。
“齐哥,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这边怕是再也找不出别的东西,还是先回市里吧,看看痴智大师那边有没有线索……”
说着话,那道身影已经走出了门,应该是去洗脸了,张修齐却并没马上起床,而是抬起了手指,有些困惑的摸了摸嘴唇,那种奇妙的触感正在消褪,也让他那突然加快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小天师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他只是有点想要拉住那个离去的身影。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张修齐终究还是照常起了床,乌龟老爷可能也刚刚睡醒,正埋头吃着碗里的小虾,看到他起来还“啊”了一声,似乎在打招呼。张修齐愣了一下,学着魏阳的模样弯下腰,摸了摸它的龟壳,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起身就向洗漱间走去。
这时魏阳已经结束了战斗,正从洗漱间里出来,看到小天师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打了个招呼,想要错身而过,但是张修齐却拉住了他的腕子,有点认真的看了过来。
“怎么了?”魏阳略带惊讶的望了回去,刚才实在是没有控制住,偷了个晨吻,他现在还有些做贼心虚。小天师并不是个有完整神魂的人,这件事他心里清楚得很,虽然打定主意缠上去了,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做起来多少还有些负担。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修齐已经凑了上来,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唇瓣,似乎有些满意的舒展了眉眼,转身朝洗漱间走去。
这一下完全出乎了魏阳的意料,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张修齐的天魂显然没有回归,那这样的表现是……他不讨厌?不讨厌亲吻,还是不讨厌他的碰触?一蓬乱哄哄的野草在心底狂长,魏阳轻轻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结果不挪还好,一扭头,却发现大伯母张着嘴巴站在院里,也不知看到了多少东西。
心里的火苗嗖的一声灭了,魏阳故作平静的扯了扯嘴角,冲对方微微一笑,像是被这个笑惊到了,大伯母狼狈不堪的逃进了厨房,把房门摔的哐当一声巨响。听到这响动,魏阳的脸上才露出些真正的笑意,似乎飘逸的魂魄也归了窍,又看了洗漱间一眼,他若无其事的走回房间,开始整理起两人的行李。
这次回家,拿到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少。祝方是碎了不假,但是大半的鬼阴木他还是收了起来,据齐哥说这也是相当不赖的法器原料,应该能派上用场。那枚骨阵则跟之前从庙头山挖出的骨阵放在了一起,两枚骨节都是中空的,弄根皮绳串起来,简直就跟另类的项链一样,魏阳直接把它们挂在了脖子上,现在虽然还不太会用,但是这东西应该能有点防护效果,等到回头再拿去给七叔和老和尚看看好了。
其他的书信则被整整齐齐摞好,放在了背包里,魏阳并没有放弃爷爷的日记,那毕竟是老人剩下的遗物,而且还用“春点”记录,翻翻看总是好的。飞快的把这些零散东西打包,张修齐也洗漱完毕,走了回来。
看着对方一如往常的木木表情,魏阳打心底轻松了起来,伸手轻轻拉住了对方:“走吧,齐哥,咱们吃饭去。”
早饭依旧丰盛,可能是为了给俩人送行,还煮了不少鸡蛋,然而坐在面前的两位表情可就古怪了,大伯眼神闪躲的窝在一边,偷偷看看魏阳,又偷偷看看张修齐,简直局促的没法形容。大伯母则一直打量着张修齐,嘴巴张了又张,最后也没能说出话来。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饭后魏阳直接把小天师打发到了楼上整理换洗衣物,自己则笑着冲拿着两大塑料袋食物的大伯母摆了摆手:“伯母,几个小时的火车而已,哪用这么麻烦。”
“坐火车哪有不带东西吃的,都是些水果干货,还有咱家自己熏的腊月腊肉,车上吃不完也能回家吃……”大伯母不由分说把东西塞了过去,又犹豫了片刻,才结结巴巴说道,“那,那个小张先生,你们……唉,你也甭那么认死理,人家是什么身份,说不好将来就……就那个了……”
魏阳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他可没想到只是一晚这位就改了口,不过如此好的机会小神棍哪会放过,直接笑着说道:“您别担心,我们现在关系很好,以后嘛,我心里也有数……”
以后找到了天魂,齐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魏阳其实根本没底,但是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手,哪怕要做一些趁人之危的勾当,他本来就不是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这次为了他家小天师,再拉低一点想来也是无妨的。而且齐哥他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完全不愿……
脑海中浮现出了早上那个吻,魏阳难得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眉眼中也带出些许笑意。对面,眼瞅大侄子耳根渐渐发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大伯母尴尬的挪开了视线,嘟囔了两句:“你,你自己晓得,就,就好……你,你大伯他,他总会,总会想……通……”
最后那话绝对是没有半点底气,但是魏阳还是笑了笑:“谢谢伯母,您老也别瞎操心了,回头有时间,我也会再回来转转的。”
把剩下的东西整理完毕,魏阳没有再家多待,直接带着乌龟和小天师往城里走去,当年那条乡间马路已经升级了不知几代,如今看起来四平八稳,来来往往还有不少车辆,魏阳却没有拦车,反而走到一半的时候,把背包放在了地上,打开拉链冲乌龟老爷笑了笑:“老爷,当年我就是在这边捡到你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您老有没有回家的意思?”
这话有些言不由衷,但是自从知道乌龟老爷真的可以镇宅避灾后,魏阳心里多少有些打鼓,不知道把这么个灵物养在家里是对是错,他并不是个运气十分好的人,如果因为那歹命连累老爷,怕是自己都要内疚。
趴在地上,乌龟把头探出了旅行袋,伸长脖子仔仔细细的绕了一圈,又慢吞吞的缩了回去,像是打哈欠似得张了张嘴,四肢往壳里一缩,就不再动弹了,一副“这尼玛才到哪儿,别打搅大爷睡觉”的架势。魏阳哑然失笑,心头的负累却又轻了一大块,小心拉上提包,他冲张修齐笑了笑:“走吧,咱们去火车站!”
县城里的确是有火车站的,路过的车次只有两趟,都是绿皮车,乡下人肯坐的不多,比起那种时不时要靠站又绝对会晚点的大玩意,点对点运输的长途大巴显然更加安全可靠,因此紧挨着公交车站的火车站也就冷清了下来,看起来都没什么人烟。魏阳并不赶时间,没花什么功夫就买了两张车票,准备坐下午的火车返程。
不过这边的候车室实在是太小了,椅子只有三排,还不知多久没擦过了,椅背都变成了黑色,魏阳笑着对张修齐说道:“齐哥,要不咱们先在外面找家馆子,等会儿吃了饭再上车?”
小天师是个不挑剔的,点了点头,他们并肩向外走去。县城虽然不太大,但是火车站周遭的饭馆还是不少,随便挑了家像样的,两人往里面一坐,准备等着吃午饭。
然而魏阳认真的看着菜单,另一个角落,也有个中年汉子拿着个大屏智能机,认真的打量着他们。大概是觉得没认错人,那人往墙边一缩,拨通了电话:“赵哥,我在车站这边看到了俩人,似乎就是之前坏咱们生意的那俩小子……”
电话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没认错?”
“绝对没!微博转发几万条,我认得准着呢!”那人答的十分肯定,“他俩应该是准备回家了,刚从车站买票出来,要拦下吗?”
“别打草惊蛇。”对面的声音透出了点森然意味,“等我过去再处理,一定把俩人抓实了!”
“好嘞。”那中年人摸了摸剃的青溜溜的头皮,露出丝阴狠笑容,“不会让他们逃了的。”
92下套
冷哼一声,赵广发扔下手里的电话,他的确没想到会传来这样的消息,这段时间省内风声很紧,他手下的业务都停了大半,放人下去纯粹是为了避风头,顺便在乡下搞些“副业”,谁知竟然能撞上了那俩不知死活的东西。
就在几天前,帮里开外山的伙计被弄进了牢里,按理说这种用火车送货的任务出不了大问题,就算露出破绽被人盯上,也不过是断上一条线的事情,下面的小伙计能够接触的东西也就那样,条子们肯下死力追的不多。偏偏这次赶上了特例,有人在火车上“见义勇为”,又被人传上了网,一下就炸了锅,关注转发的不知多少,闹得沸沸扬扬,省里的大员们也就坐不住了,条子就跟疯狗一样死死咬上,甩都甩不开,着实伤了筋骨。
现在搞渣滓行可不像当年了,弄出这么一摊生意难得很,更别说是在这个人口大省站稳脚步,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老赵的笑话,这么阴沟里翻船,实在是让人咽不下气。现在撞上门了,怎么可能让这俩逃了!
想到这儿,赵广发不再犹豫,快步朝楼上走去,这个小二楼是他盘在乡下的一个据点,安全可靠,也经常招待一些贵客,这两天就有这么个“贵人”呆在这边修养,今天想要出这趟差,怕是要拜一拜这尊大神了。
在二楼最好的那间客房门前站定,赵广发定了定神,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进来!”
明明是借住,但是那声音就跟是此间主人一样,透着股让人不悦的傲慢,但是这位一手把持本省人口买卖的赵老大却不敢有丝毫生气的表现,硬是挤出了笑容,推门走进房间。
只见套房外间的书桌前,正坐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瘦得怕是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了,穿着身不太合身的居士服,但是神态却倨傲得很,见人进来了头都不抬,只是用毛笔在纸上画着什么,赵广发也不敢多看,恭恭敬敬的说道:“许大师,之前火车上那俩行子找到了,不知能不能请您老帮个忙,替我们出口恶气……”
那男人手中的笔锋一顿,抬起了头,他的容貌也不怎么起眼,但是细细长长的眼睛中似乎藏有钩子,锋利阴毒,透着股危险味道,刀削般的薄唇轻轻一挑,他开口问道:“是之前用震魂术那俩小子?”
“没错,就是他们,我手下意外发现了这俩人的行踪,正跟在后面的,您看……”赵广发声音里带着些探寻,这也是他不敢贸然行事的最关键原因,火车上那案子,可能没有想象的简单。
他面前这位许大师名为许嵩,是自己早年巴结上的一位旁门高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真本事,很是有些手腕。也是认识了他,赵广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些常理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市面上传得很广的拍了肩膀就能让人把家底银行卡密码透露出来的案件,其实用的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迷魂药或者乙醚,而是一种道术,一张纸符就能做到,还有什么催命的法子、养鬼的招数,各个神乎其神,厉害的要命。也多亏抱上了这么一条粗腿,这才让他在二十年间成为道上渣子行的魁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