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我是觉得不公,那些村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那女子浸猪笼,丝毫不顾忌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两条人命,主人还要帮他们将那女子收走。”叶素娘脸上露出丝愤恨的表情来,她似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的不公道,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却要承担起所有的罪责来。

黎真叹了口气,古代就是这样,对女人的要求严苛到可怕。其实再过几百年这种人还是挺多,只盯着受害者。他笑了笑,道:“你以为这村子的人真就没事了吗?”

“他们能有什么事?”叶素娘不解。

“那河中泡了那么多死人,他们日常都要用这河中的水,你不会以为没事吧。还有那个邪器,那东西散出去的污秽之气可是正对着这村里的。那村里的人只怕都受了影响。虽说死不了,可身体却都已受损了。这阴邪之气入体,恐怕以后在子嗣上都要艰难许多了。”黎真自是瞧得出,那村里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阴秽之气,对身体的影响,只怕以后才会慢慢显现出来。净善老和尚也没吭声,也没跟他们说一些解决的法子,大概也是觉得这村里的人有些自作自受的意味吧。

接下来的几天,黎真几乎天天都在超度那些鬼魂,这些鬼魂中身上所带的怨气几乎都是被那邪物弄出来的,十分的难消。就连叶素娘,当时若不是黎真及时将她收回去,只怕她也要成了这些魂魄中的一员了。

黎真超度了几天,大部分的鬼魂身上的怨气都已散尽去投胎了,只有那名被浸猪笼的女子不肯离开,她想要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走。可黎真收回来的这些魂魄中,几乎都是成人的魂魄,就没有几个小孩的,便是有小孩的,也都没有那么小的。黎真只能告诉她,这里并没有她那孩子的魂魄,她死的时候,那孩子还未成形,也就没有魂魄。那女鬼只是傻傻的站了半天,半响后,干干的说了句话,“原来竟都是假的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女子便转身离开了。黎真叹了口气,这女子只怕死后便被那邪器给利用了。她认为自己死的冤,因为惦念腹中孩子的缘故,执念也格外的强,那邪器只怕就是钻了这空子。叶素娘下水遇到她的时候,这女鬼痴痴念念,只知道抓活物来喂养腹中的胎儿,可她喂养的只怕就是那邪器了。

将那些魂魄超度完之后,黎真只觉得整个人都累的要死。自从练了那三十六式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劳累的感觉了。他回了自己屋里,倒头便睡了过去,睡去之前,特意吩咐,除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其他事都不要来吵他。

却不知,在他睡觉的这两天里,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等黎真起来才知道,灵隐寺失火了。着火的那天,大火烧的天空通红一片,附近的村民都去救火了,寺中的僧人大多数也逃了出来,可还是有不少人死在了火场。

黎真听到这个事情后,眼皮顿时就跳了两跳。他赶到灵隐寺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毁掉了大半,原先的古朴雅致,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到处是烧焦的木头,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臭气,那是人体燃烧后的气味,黎真寻了个僧人,问起了净善老和尚的下落。那僧人却是满脸的哀伤:“净善师叔已经圆寂了。”

圆寂了?死了?怎么会?黎真几乎不能相信,那么个圆滑精明的老和尚,这才分开了几天?他又一连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净善已死,还有人带着他去净善的禅房看了下,指着一处地方说那就是净善圆寂的地方,黎真一看,那地面比别的地方干净点,大概能看个人形的模样来。只看这个所谓的现场,黎真也不太能相信净善已死。他又去了寺里暂时停尸的地方,他要亲眼看看净善的尸体。净善老和尚的身手他也是知道的,在凡人的层次里绝对是顶尖的高手,这样的人会逃不开一场大火?

等黎真在停尸的地方看到净善的尸体时,他也只能相信,这老和尚确实是死了。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呛死的,面容倒还算安详。没想到啊,这样的人物,竟会陨与一场大火里。

黎真最开始对净善的观感就不太好,哪怕是后来合作过一次,也不过就是泛泛之交罢了,这会便是确定对方真的死了,心中也只是升起了些许的同情和感慨。

感慨了没两下,黎真突然就想到了交到净善手中的那个邪器,老和尚圆寂了,那个邪器呢?那东西在哪里了,黎真在净善身上摸了摸,没有镜子,又去那间损毁的禅房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镜子的踪影。那镜子是狐火都烧不毁的,凡火应该是毁不掉的。

☆、第五十五章

那要命的邪器被人拿走了!!黎真心中马上就闪过这个念头来,他又找了个和尚,询问净善徒弟虛照的下落,可却是没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好像着火那天,就没见到人。虛照的样子太漂亮,十分引人注意,寺里的和尚若是在那天见过他,肯定会有印象。

到底是谁把那邪器拿走了,一般的人是没那个本事的。会不会是虛照拿的?不,虛照也是普通人一个,这样的邪器拿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那是绝对受不住的。难道是什么妖邪之物,还是净善将这东西给了别人?寺里的这把火又是不是和这邪器的丢失有什么关系?若真是有关系,那这事可就大了。

黎真连着找了好几个僧人,询问失火那天的事,据说那天的大火是从库房那边烧起来的,好像是油灯不小心倒了。黎真心中却并不太相信,寺庙的库房易燃物确实多,可是管理的也极为严格,油灯倒了,这理由也太不能让人相信了。

黎真来的太晚,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最后只能毫无所获的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杭州城附近也没再出现过什么比较难对付的妖物鬼怪,完全平静了下来,只有一些小鬼小怪出来闹腾一阵,很快便被人收拾了。而黎真因为秀山村的事又传出了名声出去,现在他在这地方,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一位高人了。只是他家有钱,一般的鬼怪,也没人会想着请他去帮忙。只有那种闹的凶的,才会来找他出头。大概是觉得拿钱财出来,对黎真这种等级的高人有些不敬,这些人来请他的时候,拿的都是些珍稀的山货,野物,倒是让黎家人经常开荤。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驶来一艘官船,这官船并不大,算是中等型号,看起来很是普通。往来在河面上的商人一看便知道,这船上的人官位不会太高,应是个小官。

“爹,我不要吃鱼了,我想吃果果,你让他们不要再做鱼了。”说话的是个两三岁的童子,长的十分精致可爱,正抱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脖颈撒着娇。

“肃儿,不要缠着你爹,来,到娘这边来。”从船舱中走出来个美貌妇人,这妇人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容貌秀美,气质高洁,令人一见忘俗。

“娘。”小男孩回头叫了一声,却还是不肯离开父亲的怀抱,小胳膊依然紧紧搂住他爹的脖子。

这年轻男子脾气极好,对儿子这样的撒娇也没有什么不耐,笑眯眯道:“行,那咱们就不吃鱼,可是这会船上没有果果啊。”

小男孩哼哼着在他爹身上扭,“可是我想吃果果了。”

韩毅成看着儿子那无赖的小模样,心中就是软绵绵的,“成,爹一会儿就让你吃果果。”

“韩夏,一会儿让船家停下船,让人去岸上的村子寻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吃食,若是有新鲜的果子,不管什么,都多买些回来。”

“是,老爷。”韩夏应下后,没多会,船家就把船停了下来,韩夏则和一个船工坐着小船上了岸。

美妇人走到韩毅成的身边,一脸的不赞同:“相公,你总是这样溺爱肃儿,这一路上,单是因为他,你都耽误多少天了,当心误了上任的时间。”

韩毅成却是微微一笑,用脑门顶了顶自己怀里的小男孩,小男孩嗤嗤的笑了起来。他对那美妇道:“哪里能耽误多久,咱们出来的本就早,离湖洲也就是几天功夫了,赶得及的。”

美妇人轻摇了摇头,指尖戳了下小男孩的脑门,“就知道缠着你爹。”

小男孩又伸手去抱美妇人,“我还要缠着娘。”

夫妻俩见他这鬼灵精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小男孩闲了没一会儿,就又缠着要韩毅成讲故事。韩毅成想了想,便给他讲了个山中精怪捉弄行人的故事。

那美妇人一边听,一边摇头,末了就笑韩毅成:“相公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怎么天天就给孩子讲这些东西。”

韩毅成却笑道:“因为有趣吧。”他讲的这个小故事,正是当年胡毛毛给他们讲过的故事。

说起来,也过了六年了,当年还是多亏了黎真的赠银,才让他熬过了在府城的日子。韩毅成那年本是去投奔自己的母舅,谁知他舅舅对他却是颇为冷遇。后来韩毅成在舅家住不下去,就靠着黎真的赠银,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一边读书,一边将胡毛毛给他讲过的那些故事编撰成了书。因为他这异怪志写的十分特别,里面的鬼怪精灵一个个都是活灵活现,各有性格,得的润笔费也是颇丰,正是靠着这些钱,韩毅成才能顺利的考上了举人,到京中参加春闱。

他的妻子正是座师的爱女,两人已经成婚四年有余,育有一子,乳名唤作肃儿,十分精灵古怪。韩毅成在儿子面前简直没有一点严父的影子,比慈母还要慈母。

又在水面上行驶了四天后,韩毅成一家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湖州。一下船,肃儿便到处撒欢的跑了起来,韩夏一把讲小家伙给抱住,“可不敢这样乱跑,当心拍花子的把你拍走了。”

肃儿却笑嘻嘻的指着远处的一个卖吃食的摊子,“我要吃那个。”

韩夏将肃儿交给主母身边的大丫鬟后,就去给他买吃食了,韩毅成看着这片繁华之地,轻叹了口气,如今边关战事四起,北方又多有大旱,也不知这里的安稳日子能到几时。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韩毅成一家终于在湖州长兴县的县衙安置了下来。韩毅成上任之后,也没急着抓权,先是了解了一下这长兴县衙的内部情况,又要出去查看县中的民生。

在街上走走停停,中午的时候,韩毅成去了个小饭馆,他如今虽说不缺钱了,可日子过的还是颇为简省的。正吃着饭,韩毅成就听到身后人的一些闲话,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好像是刘家的闺女吧,就是这个月上旬的事,那家的姑娘被那采花贼给摘了去,他们还瞒着呢。他家的那个婆子正好和我婶子认识,我这才听说了点。”说话的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表情有些微的得意。

旁边立刻有人就咂舌,“啊呀,竟是刘家的闺女啊,他那闺女听说长的很是俊俏,就这么毁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替刘家操什么闲心,左右他家有钱,多塞些嫁妆,总是有不嫌这个的男人。”

这事是被几个男人当成乐子说的,可听到这事的韩毅成的脸色却是一片严肃。采花贼?这事在这几个男人嘴里,就是一桩香艳的轶闻。可在韩毅成眼里,这可是件大事。这采花贼在韩毅成眼中跟杀人放火的强盗也没什么差别了。若是遇到那自诩家风清正的人家,这女子便算是没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