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车队便离开约妮娜城堡,牧首圣庭的白袍奥术师们虽然对那位日常生活与苦行僧侣无异的红衣大主教心有怨言,但不得不与这座郁金香庄园无比舒适的丝绒大床告别,在寒风猎猎的大雪中继续向西推进。
今天奥古斯丁并没有陪着那群白牧羊者在风雪中策马前行,而是躲在车厢内阅读塔科的一份异端学说笔札,这一份资料记载了这位罗桐柴尔德私人魔法师关于黑暗物质的谨慎探索,奥古斯丁时不时翻一下巫婆的那本《根特弭歇尔封印奥义》,自言自语道:“第一个封印既然原理就是神学家所说的“上帝之手”,而教父说必须用一把黑暗迷宫中的钥匙才能解开谜底,那么这个钥匙在谁的手里?死灵法师?红傀儡师?或者你们血族中的异类,忒莫瑞尔族?”
“主人,最大的权威,永远不是惹人注意的花脸小丑。”
迪米特在车厢内的黑暗中叹息,轻声道:“我这段时间将您给我的帝国百科全书研究了一遍,有几个人类让我很感兴趣,其中一个我以为也许会对您的所谓‘上帝之手’这个谜题有所启发。”
奥古斯丁翻阅《根特弭歇尔封印奥义》,细致观察那些黑暗封印魔法阵气势磅礴的繁密图案,忍住内心的好奇保持沉默。跟这个侯爵吸血鬼仆人打交道,要想让它臣服,除了一个契约是不够的,他还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资本,例如表现出隐忍的城府,戴上一张伪善稚嫩的面具。让他留在身边,固然是为了解决掉血亲复仇带来的阴暗刺杀,但很大程度上奥古斯丁是想要拿这只长生种来不断提醒自己——纯粹力量强如领主级吸血鬼又如何?还不是沦为奴仆。
母亲嘴中不一样些的贵族少爷,看似惬意,又何曾轻松?
在雅格卜森林每一次身处死亡边缘,奥古斯丁十分确定古利格利就在身边随时准备出手,但他硬是没有给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充满犬儒主义其实一骨子高傲的白衣骑士哪怕一次出手机会!这个男人曾经挑战帝国其余五位圣棺级大骑士而不败,但奥格斯歌城眼中平庸的继承人却依靠充满铁血的狠辣和决绝赢得了这位大骑士的尊敬。
他是一身圣洁教袍的司祭,是一位红衣大主教的教子,是罗桐柴尔德家族的未来家主,即使如此,但一直心存忐忑的他从未坠入自负的深渊。
凝视着这本魔法典籍中的一个封印魔法阵,奥古斯丁喃喃道:“最勇敢的男人,不是对皇帝的王冠、教皇的权杖或者头顶的深邃星空以及内心的道德都无所畏惧,而是心存一点敬畏。”
迪米特默念了一遍后,感慨道:“主人,这句话难道是罗桐柴尔德某位祖辈的遗言?”
奥古斯丁合上《根特弭歇尔封印奥义》和塔科的笔札一起放回箱子,掀开帘子望向外面的白皑皑景色,道:“是我说的。”
迪米特沉默许久。
奥古斯丁望着窗外的洁白雪景,苍茫大地银装素裹,远处的森林成了最美妙的冰雕作品,收回思绪,放下帘子。
迪米特终于开口,道:“主人,圣哲罗姆,也就是您教父的老师,也许可以帮你找到迷宫中的钥匙。神圣帝国也只有这位老人可以光明正大研究暗物质而不被梵特兰蒂冈教廷视作异端,因为他构造了魔法领域中的潘神宫殿,连我这个瑟特斯家族的长生种侯爵都对这位老者产生敬意。”
奥古斯丁笑道:“是惧意吧?真正制裁黑暗的,只有更晦涩的黑暗。这位帝国宫廷大奥术师掌握了黑暗钥匙,各种黑魔法和暗种族对他来说岂不是成了笑话。”见迪米特没有反驳,奥古斯丁也没打算对这只长生种冷嘲热讽。
圣哲罗姆,相信神圣帝国没有谁不熟悉这个充满神话色彩的名字,看看帝国官方对这位据说已经将近120岁的老人的崇高评价吧,“他是整个史诗大陆近代奥术最重要的奠基人,是最重要,而非之一,正是这位贤者使得奥术最终摆脱魔法领域婢女地位而获得完全独立的象征人物,有史以来第一个集大成的奥术体系的创立者。”
虽然神圣帝国以外的各大奥术协会对这类评价颇有微词,但却从没有一名奥术师否认圣哲罗姆对奥术的巨大贡献。正是这位老者,在这一年使徒扑克牌换选中成为史诗大陆上第一个成为黑桃人头牌的奥术师,如果不是如此,神圣帝国一定不会容忍他们的牧首大人落选。
奥古斯丁笑了笑,朱庇特城迟早是要去的。
突然想起克莱门特子爵那对女儿的一脸雀斑,以后她们背后的巨大矿产和恢宏庄园,奥古斯丁咧开嘴,笑道:“迪米特,你说一个大贵族最不幸的事情是什么?”
同样是大贵族的迪米特毫不犹豫道:“没有男性继承人。”
奥古斯丁闭上眼睛,冷笑道:“真是个聪明却不幸的郁金香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