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围观的人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声音了,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那个大声喊叫着与群兽打成一片的南谷弟子,似乎比起野兽来,他眼中的杀气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南昱挥舞着夕无剑,剑光闪烁如同星云,所到之处扬起红光一片,那一抹红让他兴奋,也让他心痛。
你去哪里了?你在哪里?
“啊... ...”
围观的看着南昱在兽井中嘶喊,这南谷弟子怕不是真的发狂了吧!
南谷。
“师父,你可回来了!”明朗瞧见风之夕的马车驶进谷,喜出望外:“你快回梅苑吧,南师弟给你捎东西回来了。”
风之夕好不容易松了一月的心,因为明朗的一句话,又骤然一紧。
回到梅苑屋内,一个黑色盒子显眼的放置在桌上,风之夕望着那个盒子,久久没有伸手去开。
回到熟悉的地方,拿起熟悉的书本,却看得心猿意马,提笔往往停滞不落,忘了要写什么。
于院中踱步立于梅树下,枝头的春意却换不来一丝心里的惬意。
熬了半日,终于长叹一声,回屋将它一手掀开,入目怔住:满满一木盒的信!
风之夕望了许久,妥协在挥之不去的牵引下,将信缓缓开启,仿佛打开的不是信,而是一个世界。
随着南昱的笔迹映入眼帘,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
——师叔安好:
加上南谷的最后那几日,已是半月未见,这是我在东岭写的第一封信,多撕毁不计,竟无一成书,不知会否寄出。东岭所见皆同耳闻,门风不紧,言行无拘。相形之下,南谷真叫严苛,琐碎不表。
师叔可还在怪我?那日我举止癫狂,言行无状,想必吓坏你了。可字句肺腑,不表不快。事已至此,再无从更改,情据心底,无从抹灭,挣扎无果,逃离无用,所有尝试皆是徒劳。
哪怕从此遭师叔厌弃,世人诟病,我将万劫不复!
... ...
风之夕只觉心如堵石,呼吸不畅。
放下信步出房门,月下枝头梅花含苞未放,待稍微平复了些许情绪,方回到屋内,开启了第二封信:
——师叔安好:
今日出海,见识了东岭之人宛若游龙,男女亦然,我也因此水性大增。大海辽阔,心胸为之一广。所见皆奇,常想若你在侧,会是何种表情?
东岭之人擅控幻术,眼花缭乱中难辨真伪,七宿长老和弟子各有千秋,简氏宗主与陵光君有的一拼,都不喜管事。东岭事务皆是箕宿长老岳伍代劳,此人不苟言笑,甚难接触。除了与林柯走得近些,尾宿长老季空和心宿花奚也算好相处,对我关照有加。蛟宿很是神秘,一直不得见,据说是隐修了。
对了,小黑鼠告知我可在青木海布下索灵阵,唤醒我那命定灵兽,我不知那索灵阵为何物,此事也不便询问求教。
只恨身在梅苑时,没有专心研习阵法,师叔的谆谆教诲犹在耳际,宛若昨日。
举目皆是旁人,想见之人唯在梦里。
... ...
——第三封——
师叔安好:
我给明朗写了信,信中提及之人甚多,唯独不敢提你。我知你定会看到那封信,就算你不看,你的乖徒弟也会读给你听。我不知你看到我信会作何感想,会是何种表情。就像那日你背对我一样,我不知当时你的脸上是嫌恶,还是恼怒?
那日失态流泪,平生首次。
对师叔来说,应是眼不见为净吧!
... ...
风之夕深深叹了一口气,心纠一处,久不得释。
——第四封——
师叔:
一月过去,我已疯魔。
本以为见不到的人和事,便不会再想,谁知思念更重,心痛更甚,日夜皆不得安宁。明朗尚未回信,我无处得知南谷消息。不该一时冲动来到东岭,游学修习本是好事,也是为了兑现我当初与你承诺。只是后悔临走未能见你一面,与你话别,与你相约归期。
师叔,你可安好?
——第五封——
师叔:
明朗终于来信了,我想知你为何在梅苑中久立,可是,为我?
... ...你可安好?
——第六封——
师叔:
你为何要去我的屋里,可是睹物思人?你安好否?
... ...
——第七封——
师叔:
为何不好好吃饭,就算明朗做得再难吃,就算你再恼我.. ...无论何故,千万别拿身子置气!
你一向不会照顾自己,别人不问,你便不说。
风之夕,求你对自己好点行吗?
你让我怎么才好办?
... ...
——第八封——
之夕:
你去了哪儿了?为何不在南谷,你在哪里?
之夕,
之夕
... ...我好想你!
——第九封——
之夕: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整日如行尸走肉般,满脑子都在想你在何处,我该去哪里找你... ...
第十封:
之夕:
你在哪里?再没你的消息,我真的快要疯了!
之夕... ...
第十一封:
... ...
... ...
... ...
第二十七封:
之夕:
思之如狂,辗转难安!我终决定将信尽数寄出,无论你在何处,望明朗能辗转至你手中。阅后你有何感想,作何决定,我皆无怨无悔,心事尽释纸上,此生再无别处所托。
是弃是存,凭君一念。
只求你,让我知道你安好。
.... ....
风之夕将一滴泪痕折入信中,放回盒中,灭灯缓缓上床。
竹海万籁寂静,皎洁月色凄冷深沉,浸洒枝头,一朵红梅黯然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