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蓉蓉再一次走了起来。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终于变成了奔跑。
她用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地跑到了安教授的家门前,就算跑得满头大汗,连气息都喘不匀,但却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直接摁响了安教授家的门铃。
没有让安蓉蓉等多久,只不过一小会儿,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就打开了门,老花镜下的眼睛诧异地瞧着气喘吁吁的安蓉蓉,道:“哦?是你啊――”
“老师,是这样的!”不等教授发话,安蓉蓉快速地抢过了话头,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一边说着,“您让我们写的那篇论文我只能迟一些再交给您了,因为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说到这里,安蓉蓉因为急速的奔跑而涨红的脸上露出了焦急又委屈的神色,眼眶更是红红的,泪珠在眼中打转,但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对不起老师,让您等这么久……可是请你相信我,等我回到学校后,一定会尽快再写一篇交给您的!”
听到这里,本来被安蓉蓉这略显奇怪的话和神态弄得摸不着头脑的安教授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关键词,道:“再写一篇是什么意思?”
安蓉蓉眼眶又红了一圈,掩饰性地扭过头,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道:“本来我在图书馆花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把论文写好,但是――”
没有再说下去,安蓉蓉抽噎一下,倔强道:“我不小心把论文给丢了,这都是我的错,可是老师,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再写一篇交给您的!”
听到这里,原本惊讶的安教授望着安蓉蓉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审视和怀疑,道:“你真的已经写过论文了?”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事实上安教授已经相信了几分。
毕竟安蓉蓉如果是存心想要骗她的话,又怎么会将地点说得这样清楚?
庆宁大学的图书馆是实名制的,外校人想进图书馆看书――比如像安蓉蓉这样来庆宁大学考试的――都要办一张临时卡,出入刷卡登记。也就是说只要安教授存心要查,完全是可以查到安蓉蓉究竟有没有去图书馆,又在图书馆中呆了多久的。甚至只要她再仔细耐心些,向图书管理员询问一下,那么就连安蓉蓉在图书馆看了什么书都能够查出来。
但这些的前提却是安教授有心去查。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安教授自己主动去调查呢?
这是个问题。
贝晓曼其实说得很对,她已经将论文交给了安教授,那么在安教授的眼中,那篇论文就是贝晓曼写的。
安蓉蓉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这篇论文事实上是属于她的,而且基于先入为主的印象,如果她直接到安教授面前闹一场,安教授甚至很可能完全不相信她。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当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知道她的论文被贝晓曼偷走,又被贝晓曼当做自己的论文交给了安教授,她只知道,她在庆宁大学的图书馆花了三天,好不容易写了一篇论文但却又不小心丢了。
点到为止,她只需要说这些就够了,因为剩下的东西,其他人会帮助她说完。
她的确在图书馆里待了三天,也的确翻阅了很多关于明末清初的历史,甚至废寝忘食到了令图书管理员侧目的地步。
而贝晓曼也的确去过图书馆,但去的时间却十分短暂,借阅的书也比较杂乱。
只要安教授上了心,去询问去调查,那么比较之下,那篇论文究竟是谁写的很容易就能够水落石出。
贝晓曼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不需要自己去声嘶力竭地辩解的,也不知道一个教了这么多年书的教授究竟见过多少事。
一切点到为止就够了。
面对教授的疑问,安蓉蓉仿佛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用力点头,急促地再说了几句后,就焦急地告辞,跑出了庆宁大学。
当庆宁大学家属楼彻底消失在眼中时,安蓉蓉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18:05.
她已经不需要再赶时间了。
而相对的,无论贝晓曼想要做什么,她也都没有应对的时间了。
这也正是她选择这个时间去找安教授的原因之一。
回到租房,面对等待的同学的责问,安蓉蓉完全没有在教授面前所表现出的焦虑,只是笑着,道:“我去跟导师告了个别。”
这句话说得轻巧,停在一些人耳中却不啻于惊天巨雷。
贝晓曼手中的行李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但是她却没有理会他们诧异不解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安蓉蓉,眼中有着慌乱和不可置信。
“你去……你去教授那里做什么?”
这是今天贝晓曼同安蓉蓉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脸色惨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但安蓉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甚至还向贝晓曼笑了笑,语气轻快,就像是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道:“我不是说了吗,去告别啊!”
“你撒谎!!”贝晓曼尖声喊着。
这一下,就连身侧的胡佩和杨丽都察觉到了贝晓曼的不对。
领队老师被吸引了过来,目光在房间的四人中绕了一圈,皱眉道:“你们在做什么?”
不等贝晓曼说话,安蓉蓉率先道:“没什么,老师,我们马上收拾好东西了!”
贝晓曼脸色铁青,就连手都在发抖,但领队老师只是狐疑地看了看她们后,就再一次离开了。
安蓉蓉目送着领队老师离开后,向贝晓曼笑道:“你收拾好东西了吗?”
“不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贝晓曼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压低了语调,气急败坏道,“你到底去跟教授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去跟教授说也没用,教授她不会相信你的!”
经过昨天的事后,贝晓曼总算是学乖了,没有直接点明究竟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