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么一大串,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昭在心里骂。
“……”
那头,钟邵奇也跟着一哽。
以陈昭对他的了解,谈话里突然一哽,且很久跟不上后文,比起触动,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某种无语。
类似于【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无语。
但是很显然,这位叶昭昭女士并没意识到这点。
“你还是怀疑我?”她受不住对方的沉默,接着说,“我刚才已经向你解释过了,真的,那天在医院看见陈小姐,纯粹是因为我有个朋友住院,我去看他……就连我的保镖也可以为我作证。至于主动去和陈小姐说话,我从你这知道了她,好不容易见到真人,所以打个招呼,这也错了吗?”
还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
可钟邵奇毕竟是钟邵奇,绝不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角色。
他的语气彻底冷下来,明显是不想再和死鸭子嘴硬的人浪费时间。
“我想我的判断不能影响你的价值观,”话音淡淡,乃至愈发沉声,“但是你最好祈祷她一切平安,是谁诱导她回了上海,我心里很清楚。你既然说你了解我,那应该也知道,我在迁怒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叶昭昭连忙接腔:“你……”
他却没再给对方留下解释的时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讯通话霎时挂断。
一片死寂的沉默扑面而来。
换了寻常时候,陈昭大抵要忍不住笑出声,但此时此刻,受制于人,就只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没关拢的房门。
身体绷紧,时刻准备着应对此刻应该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叶女士。
连要说的话都打了遍腹稿。
然而等了半天,门外也没有动静,反倒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话里隐隐嘲讽——
“叶小姐,看来你并不是很得我儿子的欢心啊。”
洛……如琢?
陈昭心里一惊:自诩优雅金贵的洛如琢,竟然连这种把人“请来喝茶”的招数也跟着参与,难免有点自降身价,也和她印象中那位杀人不见血的洛夫人形象相去甚远。
屋外,洛如琢的话虽然说得半点不带遮掩。
但叶昭昭依旧待她很客气,虽然看不到神态,从语气里,也能听出点伏小做低的忍让:“邵奇现在应该还在忙着钟氏的工作,有点脾气也很正常,而且以他的聪明,猜出来是我为了江氏……在背后动了点手脚,更不稀奇。”
坦然的完全不像个心怀鬼胎的绑架犯。
话说完,甚至还笑了笑,“更何况,连夫人你也默许了我这么做,他有可能是因为这才更生——”
“闭嘴!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话没说完,洛如琢便冷声呵斥,一把打断。
“我早就说过了,我的目的跟你们完全不同!只是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们陈昭的下落,你们帮我把阿齐逼回钟氏,大家各取所需,警告你,叶小姐,别用这种把戏来惹恼我。”
“别这么激动嘛,”见人已经有些恼,叶昭昭还算明了人情世故,见好就收,“我们只是请陈小姐吃个饭,喝个茶,电话也打完了,我就不打扰您,这就带人走。”
说着,似乎便起了身,往陈昭这头的房间走。
脚步声愈来愈近。
纤细玉指搭上门把手,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那头发尾枯黄的弯曲卷发,而后是鹅蛋脸、病弱般的黄白脸,似笑非笑的唇角。
“……”
陈昭也无意装睡,就这么静静盯着她。
怎么看的人背后发毛怎么盯。
大抵是被看得不自在,叶昭昭猛地别过脸去,对着门外角落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女护工和徐程程,三个人一个不少,熟悉的架起,熟悉的——这回不捂嘴了,原因无他。
恢复力气的陈昭,狠狠把人手指咬了一口,险些嘬下来一块肉。
“啊!!”
被咬中的女护工惊叫一声,一手高高扬起,下意识地,对着陈昭便要来个狠狠巴掌。
她不闪也不躲,就那么直直把脸迎上去——
风声贴面而过,堪堪停住。取而代之的,是徐程程面无表情,死死攥住了那只贴近她面庞的手。
哦,这下看来,是真的不敢打了。
陈昭心下终于了然,冲着叶昭昭笑,露出嘴角两个甜甜酒窝:“既然要请我喝茶,我现在身子又重,是不是对我客套点好?”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往客厅里一瞟,又刻意扬高语调,“我肚子里现在有多金贵,出了事你们谁负责任,刚才听电话的时候,心里都有底了吧?现在可还没撕破脸,你就对我这个态度了?叶小姐?”
果不其然,几人脸色齐齐一变,捎带着,客厅里也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摔了茶盏。
叶昭昭假笑到咬牙切齿,“对,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坐坐,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几个,把陈小姐放下——扶着她,好好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