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海东新线,卫建国所说的情况和松岗村村民山子掌握的情况大致相似,只是比起山子来,卫建国对其中的内幕了解的更深入一点。
当初海东新线设计初稿确实在东江段确实是经过松岗村南边,走横塘、麻涌过去,到东江县城。但是当时分管交通的副省长孙金平是东乡县大溪镇人,他想在退休前为家乡做一点事情,于是在他的干预下,最后海东新线东江段的设计方案就变成穿过松岗村,向北绕道洪梅、石塘、经过大溪,最后到达东江段。
“我也是听这么一说,是真是假也弄不清楚。设计这条海东新线的时候,我还在粤北工作。”卫建国一边为赵长风倒酒,一边说道:“你不是和苗书记关系不错?苗书记当时是海州市市长,这里面的内幕听肯定清楚。”
说到这里,卫建国忽然间停了下来,望了赵长风一眼,说道:“长风,你不会是想在海东新线上……这里水可深着呢!”
赵长风笑了笑,含混地说道:“我初来乍到,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来,咱们喝酒。”
如果是以前赵长风在粤海县和卫建国当搭档的时候,有什么话肯定会跟卫建国交个实底。但是现在不行了,两个人地位不同了,身份的差距大了,相互之间的关系就不能还像以前那样,有些话就不适宜说出来。
有些人常常感叹,自己的朋友属狗脸的,一阔就变脸,其实也并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只是一个人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有些话就不能够随便说了,那种上下级之间交往没有禁忌没有等级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情况是不符合官场规则的。只要你处在一定的位置上,你就不由自主地会进入一幢等级状态,考虑到自己说话的效应和影响。
卫建国显然也是明白其中的规则的,所以并不认为赵长风的含混是对自己关心的敷衍,相反,赵长风既然肯在私下场合问他这个问题,说明赵长风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
了解过海东新线的情况,赵长风就打算进入今天的正题了,他拿起酒瓶为卫建国倒满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老班长,这杯酒我是向您赔罪的。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我对老班长关心不够,让老班长受委屈了,今天特地向老班长赔个不是。”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从卫建国心头涌过,他愣在了那里,眼里泛着泪花,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等赵长风把涓滴不剩的酒盅底亮给他的时候,他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也端起酒杯猛地喝下,由于喝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长风,你……这怎么……让我怎么说……”
“老班长,别急,慢慢说,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赵长风探过身去,轻轻替卫建国拍了两下背。
卫建国激动的情绪这些平复下来,言语也逐渐流畅起来:“长风,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在粤海也一摊子公务,我和钱云枫、段志魁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你,你要投入多少精力去收拾打理啊?我在海州这边其实还不错,正处级待遇,工作又轻松……”
听着卫建国的话,赵长风内心一阵酸楚。怎么说卫建国也是在下面当过县委书记的人,那可是一方诸侯,现在在海州市劳动局内被人排挤成这样,物质上的窘境先不说,这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又有多少人能承受住的?但是卫建国到海州市之后,从来没有给他提过这方面的事情,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当初在粤海县的时候,卫建国作为县委书记,可是全力配合着他这个县长的工作,当时如果卫建国的天平稍微倾向一点钱云枫和段志魁,恐怕他赵长风早就被排挤出粤海县了。钱云枫和段志魁倒台后,卫建国作为县委书记也受到牵连,背了处分,于是主动申请调离粤海县,这里面固然是有因为卫建国对粤海县有点失望,想换个岗位谋求更好发展的原因,但是从另一方面上来讲,卫建国这样做何尝不是把县委书记的位子腾出来让给他呢?而卫建国离开粤海县的去向,也全权交给赵长风负责了。赵长风还记得,卫建国当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长风,俺老卫这后半生的前途就交给老弟了,今后老兄混的是好是坏,就跟老弟说话了啊。”可是最后呢?卫建国又落了个什么样的处境呢?
赵长风以前在粤海,还可以说自己忙于公务,实在没有时间做借口,那么现在他到了海州市担任常务副市长就不能再找任何借口了。赵长风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会有很多人都在一旁看着呢,这些人不仅仅是包括原来在粤海就跟着赵长风的人,也包括现在在海州的一些官员干部,他们肯定都在观望,观望赵长风这个领导是如何对待跟着自己的人的。如果他不能把卫建国安顿好,那就不仅仅是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了,而是他这个领导值得不值得部下效忠的问题。卫建国的悲惨处境如果不能改善不仅会让原来跟着赵长风的人感到兔死狐悲,从卫建国身上看到令他们寒心的东西,也会让海州市的新部下重新考虑自己的抉择是否明智。这种示范效应一旦扩散开来,赵长风作为领导,想再凝聚身边人的人心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今天和卫建国面对面地坐着,赵长风于情于理都要给卫建国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