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军侧过脸看了看陈东辉:“刚才大爷不是说了么?罐头造出来卖不出去,搁的都过期了。还有就是没钱发工资,人心散了,没人来上班了。”
陈东辉右手夹着烟,颇为懂行的说道:“是啊!其实,这两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销路不畅!青港是海边城市,水产丰富,打渔的人多,水产品新鲜,价格也很便宜。而丰源罐头厂靠海吃海,做水产品罐头没有问题,问题是他们的销路不对头。刚才大爷说了,他们的罐头大体上主要是销往下面的县乡,这些地方本来就穷,而罐头又比新鲜的水产贵,你说他们是直接买新鲜的鱼啊还是去买鱼罐头?罐头的销路能不出问题?”
申小军这次算是大约明白了,问道:“东辉,你的意思是准备帮罐头厂把罐头卖出去?”
陈东辉竖起了大拇指:“小军,我就知道一说你就明白。”
“你上哪卖去啊?”
“呵呵,这就简单了。青港靠海,不稀罕这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在那些内陆城市肯定是好东西啊!说不定,还能卖出国。”陈东辉炸了眨眼说道。
申小军虽然还是有点拿不准,不过他心里却对陈东辉十分佩服,看陈东辉这副自信的样子,说不准这事真的靠谱。
“小军,放心。”陈东辉像是鼓励申小军似的,拍了拍申小军的肩膀。
申小军又想起来一件事,忙问道:“东辉,就算你能找到销路,但是这个罐头厂已经倒闭了,欠了员工那么多钱发不下来,怎么让人家生产啊?”
陈东辉一副神秘的样子:“小军,别担心,你等着瞧好吧。走,前面有个滑冰场,咱去里面玩会吧。草,得有十几年没玩过这东西了。”
申小军有点纳闷的看着陈东辉,心想前两年咱们还不是一块滑过呢吗?
这记性,唉!
……
李堂村菜市场,郭有才光着个膀子,叼根烟,正在杀鱼,旁边是她的老婆,马兰花,一边给一个顾客过称,一边不停的埋怨:“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副厂长,现在来跟我一块买鱼,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郭有才也不生气,嘴上夹着烟,一晃一晃的说道:“那有啥丢人的?我凭我的本事挣钱养老婆孩子,谁要是笑话我,那是他境界低。咱们敬爱的周总理都说了,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周总理啥都说得对,就这句话说的不对。”马兰花忿忿不平的说道,“就说咱家小伟吧,以前你干副厂长的时候,他们班主任对他好着呢,排位子都排到前面,跟班里的学习委员是同位。现在好了,你来卖鱼了,咱们小伟也排到后面了,同位是咱们胡同的小豪。小豪整天逃课打架,咱们小伟跟他是同位,还能学好?”
“我就不这么认为。”郭有才放下菜刀,把烟夹下来,说道,“小豪那孩子从小我看着长大的,虽然调皮了点,学习差了点,但是这孩子仁义啊!他是咱们胡同的孩子王,你看看,别的胡同的那些半大孩子有谁敢到咱们惹事?全叫小豪给打跑了!我看,小伟跟他做同桌好着呢!咱们小伟就是太文静了,不像是个男孩子。这小孩啊,从小看大,做人比成绩更重要。”
一个买鱼的街坊站在旁边听完郭有才这番话,不由得赞叹道:“老郭,有你的啊!说的对,跟我想的一样!男孩子,学习好点差点没啥,只要有志气,长大一样能出人头地。”
郭有才嘿嘿笑道:“你看,老晁也这么想的吧。”
马兰花也忍不住笑了,虽然她嘴上老是抱怨,但其实心里还是挺佩服自己的老公。
罐头厂倒了以后,一把手马上扔下这些兄弟姐妹,跑到总部上班去了,只有自己老公守住了厂子,想办法把积压的一些罐头低价销了出去,总算是给那些兄弟姐妹发了一些钱,而且向他们承诺,只要他们的工作问题没有解决,他郭有才绝对不抛下这些兄弟姐妹,一个人去上班。
因为这件事,那些罐头厂的老职工都对郭有才竖起了大拇指,这让马兰花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她觉得,作为一个女人,苦点穷点没啥,重要的是有一个重情义知冷暖的男人。
而郭有才,就是这样的男人。
郭有才在罐头厂当副厂长的时候,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流言蜚语,对工厂对家庭都兢兢业业,绝对是个好干部、好老公、好父亲。厂子倒了以后,换成另外一个副厂长,绝对没有自家老郭这份魄力,扔下领导的身份,提起菜刀就来了菜市场卖鱼,还没有任何抱怨。
这样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啊!
老晁晃着膀子问道:“老郭,你们那个罐头厂头几年挺好的啊,现在咋说倒就倒了?还有起死回生的希望吗?”
“有,咋没有啊?”郭有才把烟都叼回到嘴上,抄起来剪刀,抓过来一条鲤鱼,熟练的破了肚,又说道,“改明,我还上总部要钱去。”
这时,菜市场远处一阵骚动,一个年轻人满头大汗的穿过人群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大喊:“郭厂长……郭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