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吹,地上掉了不少落叶,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
韩允执在前边走着,步子有些沉重,脸色也是惨白的。
沈萱跟上前两步,拉他的手臂,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允执扭过头,沉声道:“大姐打电话,说父亲病危。”
沈萱听了不由站住脚,叫了声:“允执……”
这样重大的事情,他居然还挨着把客户的会开完。
韩允执沉沉呼了口气,十年赌气不愿意回家,没有见过父亲,没想到到头来却得到的是病危通知。他听沈萱在叫自己,回过身,看见她,忍不住抱了一下。
沈萱记忆中自己父亲的样子已经变淡了,但也大体能感受到韩允执现在的心情。她拍了拍韩允执的后背,以示安慰,柔声道:“快回去看看吧,公司的事情你别管了,有我呢。”
两人一路无话,沈萱开车直接去幼儿园接了韩熙,然后送父女两人回家。
到了家门外,小丫头先跳下车,往楼里跑去。韩允执的动作顿了一下,开了门又回过头问沈萱:“萱萱,跟我一起去吧,见见我父亲。”
韩允执面容沉静,说出的话让沈萱心神一颤。他愿意带她去见父亲,这说明在韩允执心目中,两人的关系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了。
沈萱浅浅笑了笑,片刻之后,笑容凝固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公司走不开人。”除此之外,大姐韩允礼之前说的那番话也在提醒她,他们家现阶段并不欢迎沈萱的到来。就算她去了,也只能是给韩允执徒增烦恼。
韩允执点了点头,俯身吻她的额头,嘱咐道:“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沈萱点头,和他挥了挥手。
看着沈萱开车离开,韩允执回过身招呼女儿,一起上楼。
回到家,姜亚捷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昨晚韩允执对她的态度,让姜亚捷安分了许多。这会儿她看见父女两人回家,也没怎么造次,低着头拾掇了几件自己的衣物,还有堆在洗手间的化妆品,准备和韩允执一起回新加坡。
韩允执没阻拦,韩老爷子对姜亚捷一直不错,不论是生活还是事业都关心有加,她放下手头的展览,回去看看老爷子也是情理之中。
韩允执拨通票务的电话,订了三个人的机票,订完机票开始收拾自己和小丫头的东西。
最近的一班飞机在两点钟,飞到新加坡已经是晚上了。
从机场出来,大姐等在外边,看见三个人,挥了挥手。
北京是秋天了,新加坡却是一年四季的夏天,一样的燥热,即便到了晚上,白天积攒的热气还是未能退散。
韩允执从机场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对这种润湿的气息完全谈不上熟悉。
他脱掉身上的针织衫,搭在手臂上,推着行李车跟在大姐身后。
大姐开车,韩允执坐在副驾驶,姜亚捷抱着小丫头坐在后排。一路上车厢内气氛有些沉重,唯有小丫头不明所以,乐呵呵地哼着歌。
大姐看了眼韩允执,他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允执,你有十年没回来过了吧?”大姐问他。
韩允执心里算了算,果真是十年了,不知不觉间,母亲已经过世整整十年了。
“爸还好吗?”韩允执问。
大姐一顿,道:“兰姨照顾着呢。”
大姐的迟疑让韩允执有些忧心,他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大姐笑笑,找话说:“你们三个一起回家,爸看到一定会高兴的。”
韩允执不说话,看着车外灯火。
他从小跟着母亲在北京长大,对这里并不熟悉,称之为家,也不过是跟着母亲叫的。
车子拐了弯,远离闹市区,往偏僻的山上驶去。
韩允执皱了皱眉,问:“不去医院吗?”
“哦……”大姐支吾了一声,“爸在家休息呢。”
“不是……病危吗?”
大姐笑笑:“我不这么说你能回来吗?”
韩允执看了眼大姐,摇下窗子,晚风和着热气吹进了车厢。他不再说话了。
大姐默了一下,又劝他:“允执,十年了,算了吧。”
后排姜亚捷也插嘴道:“就是,爸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十年前,母亲过世,尸骨未寒的时候老爷子就急着续弦,再有苦衷就不能等上两三个月?
大姐从小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对母亲的感情远不及韩允执,劝起来自然轻巧:“允执,我们做儿女的,看到爸开心就好了,将心比心吧。”
她见韩允执还是不应声,又说,“韩家就你这么一个男丁,你总不能真的等到爸真的……不行了,才愿意回来吧?”
韩允执叹了口气,摇上了车窗,靠在椅子里。
老爷子没事,也算是件好事。
到了家,老人还没有睡,出来迎几个人的是兰姨。
兰姨看见韩允执,提高音量笑着招呼了句:“允执回来了。”说着就要去接韩允执手里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