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打电话,特别想让你过去吃饭。你跟她许久没见了。”
“你知道我不会去,并且一直在等你想明白了点头。”
“……嗯。”
“所以你想明白了吗?”
“左律师今天来了,在门外候着,我还没见……你又授意的?”
“嗯,”冯清辉默了默说,“哪天有空啊?我们去民政局,我都有时间,越快越好。我看这周二就比较好,黄道吉日。”
沉闷地呼吸断断续续,他嗓音嘶哑不堪:“……跟我的婚姻生活对你来说,真如深渊一样不见天日?”
冯清辉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感叹:“是啊,毫无留恋。”
“如果没有她……”
“那也会出问题,早晚都会出问题,”冯清辉打断他的话,平淡地说,“我现在只想离婚,没有什么如果,倘若你真对我愧疚,真对我有一丝留恋的话,就放手……你这样牵着走,耗着我,煎熬着我,真的让我特别特别累,我不想把对你仅存的那点好感全都磨光……你知道只要我坚持,你再怎么拖延都会离婚,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们这么多年,你想有一天我回忆起来你,只有厌恶?或者偶尔你入梦,也全是噩梦?”
“你这样说……让我无力反驳。”男人的喉结来回滚动,诸多情绪一股脑袭来,她认真的语气,让人害怕。
冯清辉支着光洁饱满的额头,沐浴在温暖闭眼的阳光下,脸庞几乎透明,“老顾,你以前指点我做人做事,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今到自己这,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男人那端又只剩下沉默,让她觉得每分每秒充满焦灼的拉锯战。
顾初旭桌前摊着助理刚送进来的文件,他并没什么心情看,胸腔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他缓缓松口:“婚后我俩名下的车子房子都留给你,目前我手中的部分股票、投资基金等等,你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冯清辉沉默了下,“我不太懂,怎么简单怎么处置,车子我不要,不喜欢破的、二手的。房子我也不要,只会给自己添堵。都要开始新生活了,自然一切都要崭新的,吉利喜庆,所以这两样折现。”
“……好。”
“那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
第50章
尹特助近几日忙着处置房产, 问到婚房的时候, 顾初旭沉默了半天, “先留着, 什么都不要动。”
至于留着做什么, 十有八九为个念想。
他基本也不再过去, 最近又不喜清冷,所以往顾宅跑的次数逐渐多了。
这日跟威海分厂过来的工程师吃饭应酬,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被司机送来时酒意正浓, 推车门兀自往大门走。
走到铁栅栏处, 撑着膝盖便吐了。司机小张过来搀扶, 顾初旭缓过劲才继续往里走。
梅英女士听到动静已经亮了灯,穿着一身浅色的睡衣,披散着卷发迎了出来。
她蹙了蹙眉:“助理都这么没有眼力见吗?你喝那么多酒也没人替你挡酒?”
顾初旭口齿不清地说:“没事……还好,没喝太多。”他抿了抿唇,胃中隐隐不适,最近肠胃感冒, 不能吃辛辣,也不能饮酒,知道吃了, 第二天必肠胃绞痛拉肚子。
谁的儿子谁知道心疼,梅英知道应酬完他回来,早就嘱咐佣人做了醒酒汤,稍微热了热, 给他送到卧室。
有些事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便能看出个所以然,她放下汤碗,走到床沿坐下,看着他。
顾初旭回到卧室就往那一躺,裁剪得当、做工精细的黑色西装,敞着胸膛的白色衬衫,领带不知道被丢到哪里,此刻和衣而眠,发丝凌乱,甚至连黑色皮鞋进门都没换,床单染了鞋子带进来的泥泞。
静谧的空气中突然响起梅英女士的嗓音:“你跟清辉,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初旭的手腕遮挡在额头上,闻言拿开手,昂头看她一眼又重重躺下,“我头晕……不想说话。”
梅英叹了口气,“连找借口都这么敷衍。”她抬手去帮他脱鞋,顾初旭弹坐起来,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再让母亲如此伺候,忙自己把鞋子脱了摆正。
刚直起腰,头顶就传来一句:“从你结婚后,三年都没这三周回家的次数多。公司里如今还是我掌舵,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其实如今以你的手腕魄力,我早就应该把大权交给你,现在看看,也幸亏大部分股权还在我手里。”
顾初旭听到这也没吱声,依旧像个死尸一样躺着。
她劝说:“心情不好就休息几天,别勉强自己。至于别得,我就不多参与了,你们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已经不是冲动意气的年纪……我想你们也并不希望我干涉。”
他淡淡“嗯”一声,唇线抿了抿,惜字如金。
梅英垂眼瞧着他,瞧了许久才又说:“其实你娶谁我都没多大意见,例如画那幅画的姑娘,我对她有好感,也是因为追问尹特助,他说是个会照顾人的人……当然,我有好感的前提是你也有好感,你没好感的话,外面一个姑娘也轮不到我疼爱。”
“怎么突然说这些话?”他动了动唇问。
“那个姑娘曾经联系过我,在你们闹掰的时候,她想见我一面,我猜大概也是想得到我的认可,让我劝说你,”梅英看着他,笑了笑,“我直接拒绝了,我说娶媳妇的不是我,是我儿子。”
顾初旭有些惊讶,启开眼瞧她,“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事。”他说到这思索两秒,“她能找到你,肯定也是我身边的人透露了联系方式。”
“方诚那个项目,是你审批的吗?明面上是块大肥肉,其实是个难啃的骨头,很可能满盘皆输……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像我儿子会犯的。”
顾初旭简短且含糊其辞:“某些部门经理太有想法,是时候整一下了。”
她没多问,就只是提了个醒:“公司以盈利为首要任务,也不要做的太离谱。”
“损失是再所难免的,但也是暂时的,我心中有数。”
结束这场谈话时,凌晨一点半,月上中天,窗外漆黑一片。青色的瓦片被银色的月光照亮,白杨树沙沙作响,似一首奇妙的曲子。
顾初旭难得片刻安详,静静躺着,枕着手臂一动不动,恨不得把天花板看出来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