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问天宗曾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宗主,他强大、冷静、运筹帷幄,从入道到还虚,只花了短短两百年时间。
九天玄雷都为他绕道, 天道钦定的真仙,此界更进一步的关键。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却在一次大劫中为了救护一方百姓和上万修士,只身对煞,差点身死道消,最后天道怜悯,赐下一道福光,留了他一抹残魂,给了他一线生机。
“怎么可以是你……”
他手指收紧,几乎抠破手中精致法衣。
千年过去,问天宗慢慢滑落神坛,曾经惊才绝艳的宗主成为了一个传说,少有人提及。
当年天道留下的提示已经没多少人记得,时间过去太久,历史总该翻页。
一切似乎都过去了,直到几十年前,一个天生道体的婴儿在某个小村庄出生。
一线生机,这就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
仍死死记着当年风光的问天宗长老们算出这点后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看到了传说再临,天才苏醒后带领问天宗再次走上神坛的繁盛景象。
他们搜来天材地宝,花费十二载,布下庞大养魂禁阵,在某个问天宗正常开宗收徒的冬日,由一位和善长老,从山里带回了尚且懵懂对修仙一无所知的少年。
明明是天生道体,无可争议的天才,却被测为最低等的修炼资质,落到了无人愿意收徒的地步,最后被分为杂役,独自困守禁阵所在的后山几十年。
那是几十年啊,没人交谈,日复一日枯燥修炼的几十年。
因为练出来的修为全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禁阵吸收,用以养护他人魂魄,所以他的进阶速度奇慢无比。
同期入宗的人已经开始出宗历练了,他却被卡在同一个阶段十年,二十年,每一天每一天,丹田里的修为都会莫名消失溃散,不知所踪。
到了后期,他甚至开始神魂不稳,连现有修为都快稳不住。
他沮丧,苦恼,困惑,踟蹰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厚着脸皮去找宗门长辈解惑,得到的却是嘲笑、轻视、一些“下等人不该妄想登天”的鄙薄之语。
从少年到青年,这就是他的前半生,黯淡无光的前半生。
本以为一生就要这样过去了,但大概是天道终于发现了对他的不公,让他在某次宗门大会上看到了另一个风光入宗的天生道体。
一样的道家金印,却是完全不同的资质测试结果,更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他迷茫困惑,又因为神魂不稳而头疼欲裂,当晚,几十年来第一次,他不顾后山规定随意出山透气。
真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长老仙长们在云端纵酒高歌,因为大阵将成,因为后继有人,所以得意忘形,无意间道出了真相,被他听了个正着。
他不敢置信,浑身发凉,呆愣间被倒酒小童发现了踪迹,之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不听话的傀儡,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些被困锁在阵中,日日夜夜被催灌修为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噩梦,他一刻都不愿想起。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但那时的痛,却比不了此时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是你……”
身体里的力量像被抽走,他趴伏在地,恨不得就此死去。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你,我甚至……”还偷偷恋慕于你。
笑话,天大的笑话,他这一生,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玉贞。”
身体被温柔触碰,他抬头,定定看一眼对方的表情,突然起身扑到那人怀里,双臂收紧,任由满身狼狈玷污他精致法袍,眼眶发红,身上煞气涌动。
“我为你养魂,你助我新生,我们扯平了。”他说着,手臂越发收紧,看着四周皱眉不忿看来的众位问天宗长老,勾唇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侧头,在他耳边低语,“师父,徒弟累了,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
黑红煞气冲天而起,把他们包围。
周围修士表情大变,各种法宝脱手,带着凌厉杀气朝他涌来!
“孽障尔敢!放开宗主!”
“宗主快退,他想自爆!”
轰!
身前的人突然挥袖,震开了旁人抛来的所有法宝,却没有动他的煞气,反而侧身把他护在身下,轻轻怀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应:“好。”
“为师依你。”
还是那熟悉的平静语调,仿佛说的不是生死。
他一愣,脸上扭曲的表情消失,茫然空白两秒,发红的眼眶中终于滴下一滴泪来,闭上眼睛,调动体内所有煞气,放松自己短暂沉溺在这温暖的怀抱里。
轰——
身体和灵魂似乎被一起抛到了空中,温暖消失,幻象消失,他重新漂浮在白雾间,隔着符文金罩,看到“自己”突然从一个院子里冲出,带着满身功德灵气,朝着挥舞血鞭准备自爆的中年胖子冲去。
“小臻!”
“喻小友!”
“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