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苏时涩声开口,用力攥紧对方的衣物,极力克制着过于强烈的情绪,却依然无能为力。

不是他在哭,是这具身体在落泪。

心脏悸栗,胸口窒闷,每一寸身体都被激烈的痛楚淹没,寒意悄然临身。

寒夜漫漫,四顾孑然。

残破的身体已经无力承载过于激烈的情绪,陆璃死死抵在他颈间,身体隐忍到无声颤抖,终于仓促抬手掩上唇间。

苍白修长的指间,忽然染上一抹刺目的殷红。

“没事了,吐出来就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拥住那具终于力竭颓然下来的身体,宋戎把人整个护进怀里,一遍遍抚过依然隐约颤栗的脊背,笨拙地重复着单调的劝慰。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静得叫他心生恐惧。小心地将人揽在臂间,低头望下去,确认了那双眼睛里依然有着亮芒,才终于稍稍放心。

苏时闭上眼睛,抬手按住心口。

刀割般的痛楚渐渐平复下去,这具身体的最后一点执念,仿佛也已随着那一口血彻底散尽。

“还没有过去。”

双目重新睁开,凛冽寒芒回到那双眼睛里,定定迎上摄政王怔忡的注视。

还没有过去,还没有完成最后的那一步,没有让这副躯体彻底归于尘埃,没有榨干这条生命的最后一点价值。

他接手这具身体,不是为了因私情而动摇,不是为了一时心软就有所妥协,然后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的。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能去做。多年来我一直在打压太子,除非将我斩杀,不然皇上永远都无法确立真正的帝王之威,永远都会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只有杀了我,才能彻底肃清朝堂风气,一扫先朝旧弊,才能叫那些蠢蠢欲动的手缩回去。”

冰雪般的清寒目光径直落入黑沉的眼底,那具伤病交加的身体忽然迸出不容违逆的强横威严,攥着他的手越发用力,仿佛要勒进骨骼,血肉交融。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宋戎,你不能毁了它……”

听见对方清晰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宋戎的身体一颤,被握着的手骤然攥紧,炙烫的心口终于无限冷下去。

他有无数理由去留住陆璃,去替他洗清罪名,帮他昭雪,叫所有人都明白他的苦心和牺牲,可这一切,却都抵不过对方的那一句话。

陆璃走到今天这一步,才真正是煎熬心血,殚精竭虑。

这是一条早就定好了结局的路,如果他非要强行更改,才真的会叫对方的苦心谋划毁于一旦,那时的陆璃即使活下去,也已然毫无意义。

眼前的人显然已经到了极限,目光却依然执着地凝在他身上。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插手了。”

宋戎的心彻底沉下去,胸口再不剩半分热气,语气却仍极温和,忽然向前倾身过去,将人重新拥进怀里。

“清光,我从没告诉过你,十三年前我们在京城见过一面——那一面,我至今仍难以忘却分毫。”

听见他的保证,那双眼睛里苦苦支撑的光芒忽然一闪,终于暗淡下来,于是冰消雪融,只剩下平和的疲惫释然。

像是忽然放开了所有的戒备,也放下了所有苦撑的支持,陆璃温顺地靠在他肩头,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那双眼眸里的锋芒终于柔和下来,却也一并暗淡了所有的耀目光华。

迎上他安静的目光,宋戎哑然轻笑,温柔地抚上苍白清秀的眉眼。

“自那日起,我便时常在想,宋戎自幼无甚大志,此生若能与他朝暮,便不算虚度。”

他的掌心尽是粗砺兵茧,力道丝毫不敢使得太过,只是极尽轻柔地拂过指下眉峰,小心地释开其间微蹙的纹路。

“如今朝暮已得,心愿已足。就让宋戎送右相一程,可好?”

黑沉的双眸温柔深彻,眼底却藏着带血的痛楚决然。

苏时迎上他的目光,良久终于放心,敛目颔首:“好……”

才说出一个字,殿外忽然传来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御林卫高声喝止,嘈杂响声不绝于耳,一道急促脚步忽然由远及近,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赶来。

苏时目光微凛,才松懈下来的心神再度提起,抬手按住本能就要防备的宋戎。

回京护驾的皇叔摄政王居然被幽闭在偏殿,一旦被外人见到,纵然不算昏君,一个苛待皇室、鸟尽弓藏的暴君名头只怕也要扣在小皇帝的头上。

“放心,皇上若要我的命,犯不着这样大张旗鼓。”

低声安抚住宋戎,苏时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撑身敛衣坐起。

心知他定然有自己的主意,宋戎微微颔首,只打算无论如何都一定配合对方,无声望过去,却忽然在那双眼睛里看出了隐约歉意。

宋戎一怔,随即就被从榻上扯了下来。

趁着来人还有几步才能推门闯入,苏时果断扯住宋戎,把人往榻下囫囵塞了进去。

“不到必要时刻不要出来,事急从权,委屈王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_(┐「 °ロ°)_???

#在床上和心爱的人告白了#

#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