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隽琛觉得格外恍惚。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太快了。他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一把捂住额头呼了口气,心底压抑的郁闷和无奈爆发。
他并不是一个天生便古道热肠的人。商贾世家出身的子弟,少有想到救济想到慈善。这段时间里,他看了太多阴暗的底层的破落的可怕的扭曲的……
这些被热忱包裹住,在爱情与奋斗的排斥下,没有表露出来。可当有什么戳破了这个泡沫,他便醒来了。发现自己也是个豪门少爷,有着那颗不安分的心,不耐的性。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愿时惜家门口。
大门紧闭。他靠着大门,深深呼了口气。第一次他觉得愿时惜让他窒息。因为善,因为纯粹,因为美好,因为无欲无求心怀志向。
胭脂这几天终于睡好了觉。她穿上新做好的紫色镂花旗袍,踩着白色高跟鞋,施然然地走下楼。
走到一半,下面传来骂声。
是彭东茹的嗓子。
“呵,你摆什么官家小姐的恶心作态?!就在这个世道,你以为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千金吗?秀才不如狗啊!”彭东茹说话辛辣无端,这一次看来是对准了二姨太。
胭脂勾起唇来,靠在栏杆往下看。盘起的发被翡翠簪子束得整整齐齐,几缕耳边鬓发绕了个弯弯。
清高自傲的二姨太放下手里的汤碗,并没有动怒。
彭东茹冷笑:“报了仇就是不一样,想开了是吧。”
二姨太抬头看向她,嘴角带笑:“彭东茹,你以为你还小吗?”
彭东茹脸色铁青:“刘静姝,你什么意思?!”
二姨太摇摇头:“无论是前朝大官还是王爷亲随,都不过前朝往事过眼云烟罢了。你紧抓着不放,盯着尊卑下嘴,心里难道真就这么磊落舒坦?”
彭东茹咬住唇,没说话。
二姨太站起身,转了转手上佛珠:“大帅没动你,你也要自重些。他不管你,是因为根本不用。你哪里算得上个真正正经的姨太太?郑师长战亡,死后受人敬仰,你本是个军嫂遗孀。可辗转着,来到了大帅府,最后成了姨太太…老四,你何不给自己一个面子,少一天到晚在这里吵吵闹闹,还烦了大太太在天之灵。”
彭东茹攥紧手,恨极了一般看着她:“你有仇,我便没有么?!可我的仇,我能报吗?你现下痛快了,是啊,可怎样,大帅也再没来找过你!”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指上二楼,面容扭曲:“二楼老三躺的跟个死人似的,说不准哪天就咽气了。你既然有空,给她也念个经,超超生,为了她没的孩子,为了她自己!”
二姨太脸色一冷。
“彭东茹。”
彭东茹低低笑起来,笑得让人心里发寒。
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二楼三姨太的放门开了。这是胭脂第一次见她房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个惊慌失措的丫鬟,高声道:“三姨太,三姨太喘不上气了,找人叫韩医生,快啊!”
下面的刘妈立刻找人:“开车去找韩医生,快去。”
说完就上了楼。
胭脂也是一愣。
看向楼下的两人,也都是震惊之色。
彭东茹笑着,锤了锤自己胸口:“天天念叨她爬起来,没想到还真死了。二姨太,你心里可快活呢?”
二姨太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又想绕过她上二楼看看。
但彭东茹拦在她面前。
“想当年,大太太以格格身份入正房,你后脚就来当继室冲喜。为的不就是你那少女绮思吗?可惜岁月无情,人心多怪,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说完,彭东茹笑着转身离开。
那笑里满含讽刺。
讽刺得让二姨太都有些站不稳。
胭脂眯起眼。
不过四个姨太太,这大帅府里也这么多秘密。
这些个女人,看着娇美,却各个狠毒。当破开的泡沫里露出真实的一面,便不再斑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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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哇,这个八卦有点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