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被叫老公,叶南期感觉还挺新奇,回味了好几遍,追着沈度想再听几声好的,沈度却不干了。他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心情不错,和沈度一起下楼。
沈度下班本来就晚,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其他员工也已经走了,大楼里空荡荡的。
沈度牵住叶南期的手,进了电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侧头问:“南南,你为什么喜欢拍戏?”
叶南期闻言一怔。
他没有和沈度谈起过自己的喜恶爱好,一切都是沈度不动声色地观察分析。
那是独属沈度的体贴温柔,只是什么都由他来猜,太过恃宠而骄,沈度也会累。
他该和沈度好好谈谈才对,这场恋爱并非沈度的独自追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思考了许久,叶南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喜欢演戏,是因为能摆脱现实沉重的桎梏,暂且成为另一个人。
谁都好,只要能忘记一些事,他都乐意投入。
这样说出来,沈度未免心疼担忧。于是他换了个说辞,避重就轻道:“因为……可以体验一下别人的人生,很有趣。”
沈度听完,却没吭声,盯了他一会儿,才转开视线。
叶南期感觉到沈度似乎看透他了,迟疑一下,想告诉沈度,他现在已经没那么厌恶现实了,沈度忽然伸手在他耳侧抚了抚。
“你喜欢就好。”沈度牵着他步出电梯,玩笑似的,悠悠叹息,“我还想,假如只是想赚钱,等事情结束,不如我这儿工作。”
叶南期哭笑不得:“我什么都不会,来公司做什么?当你的随行秘书?”
沈度道:“当我的易碎贵重物品,摆在办公室里,随时看着才能放心。”
“成天看着我,腻歪不死你。”叶南期笑着说话,神情却很认真,“薛向榆说得挺有道理的,喜欢是有期限的,成天待在一块会儿只会加剧化学反应,让喜欢流失得更快。”
他不是不相信沈度的感情,相反,沈度对他的喜欢与爱意清晰而热烈,直白明显。但世上的一切都有终点,沈度虽然比许多人成熟,但到底还年轻,以后或许会喜欢他一辈子,或许过不了几年就会腻味。
这并不是悲惨的爱情观,只是叶南期多年摸滚打爬悟出的道理。
可惜沈度是他心底的光,就算哪天沈度真的对他没感觉了,他也不会放过沈度。
气氛凝滞片刻,沈度没有急着反驳,慢慢想了会儿,只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走着瞧吧。”
刚到家,沈度接到个电话,叶南期不打扰他,下车到院子里溜达,顺便联系李恒然。
听完薛向榆和叶南期的对话录音,李恒然对这个犯罪集团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许多疑点也拨开云雾,和叶南期商量了会儿,疲惫地叹气:“沈总帮了大忙,替我谢谢他。”
叶南期低声道:“是我该谢谢您和他。”
a市繁华如水,鱼龙混杂,经常发生各种各样的案子,刑侦大队本来就很忙。
此前暗中追查,李恒然还得兼顾其他案子,现在摆到明面上,又要防备可能是敌人的同僚,比谁都累。
最近天天抽烟提神,嗓子都要坏了。
结束通话后,叶南期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神游天外。沈度觅过来,坐到他身边,道:“和李队谈完了?”
叶南期回过神,点点头,眸色微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不是这样的。”沈度的神色淡淡,否决了他的话,声音平静,“你做得到,但是你会受伤,所以我不允许你去。南南,你让我太放不下心了,这场博弈不能来近身战。我有私心,不想你被擦到碰到一根毫毛。你可以说我控制欲强,说我变态,但是我想让你包容一下,让我保护你就好。”
叶南期望着他不语。
沈度不躲不闪,依旧直视着他:“有个好消息。当初谭弈的案子疑点颇多,草草结案,档案也很简单。我托人去查了一遍当初的具体经过,还有所有经手此事的人。”
“怎么样?”叶南期的心微微提起。
谭弈被刺了十几刀,死在暗巷里。
那双用来作画和摄影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几乎被砍下来,死状颇为凄惨。
九年前d市还没做到大街小巷都安装监控器,恰巧附近唯一一个监控器也坏掉了——也可能是事后被人故意弄坏的。
早晨清洁工路过,发现尸体时,不远处趴着个醉醺醺的小混混,身上染着血,手里拿着刀。
小混混和朋友鬼混完,醉得东倒西歪地出来撒欢,把一条命都给撒没了。
当初经手此事的人大多已经退休,挨个查过去,有的人已经忘了个中细节。本以为查不到什么了,山穷水尽之时,竟然从当初经手那个案子的一个退休警察那儿,拿到了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是那个坏掉的监控器里的。那个倒霉的小混混虽然无亲无故,但有一众奇形怪状的好兄弟,偷出监控后交给那个警察。
然而事态不对,小警察留了个心眼,备份了录像才交上去,果然杳无音信,没多久小混混就被判了死刑。
他嗅出其中的不同寻常,也不敢再说话了。
监控录像不太清晰,但能看见里面的人的脸。刺死谭弈的不是那个小混混,从暗巷里款款走出来的,是前不久还上了报纸的年轻富二代,小混混是没多久被两个人拖进去的,喝得烂醉,人事不省地任由摆布。
可能那位觉得杀个人不算什么事,警觉性太低,事后才发现有监控。
“监控录像发到我邮箱里了。”沈度说完,一阵夜风吹来,有点冷。
叶南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沈度脱下外衣,很自然地给他披上,看了看天色,乌云重重,大概要下雨。
叶南期揉了揉额角,跟着沈度回屋里。
叶湄,谭弈,许昼。
还有更多不知姓名的人,因为这群人的私欲,一辈子、甚至一条命都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