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爸爸。
林强告辞离去,关上门,下楼,出楼,毫不避讳地走在审计署的宿舍院中,承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
他心中冷笑——
我来了,我就是来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林强,随你们说吧。
同时,他脑海中翻涌着与凌晨夫妇交往的一切。
无官不贪,此话不假,但不能理解得过于绝对。
官场是比职场更复杂化的存在,其间规矩与避讳只多不少。最可怕的是,在职场坏规矩了有人会骂你,提醒你;然而在官场,大家只会心中嘲笑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现在的环境中,绝对的清官无法生存,他们是怪胎,是打破规则的人,是异教徒。所以在一定限度内,适当收一些礼,得一些“不得不得”的好处是无法避免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作风要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不作出头之人,不贪非分之财。
凌晨能爬到这个位置,绝非凡人,不可能犯这层忌讳。通过之前的交往可以看出,他生活作风正派,断然不会掉进钱眼;同时他又打破常规协助银行追回贷款,也表示他绝不迂腐。简而言之,他不左不右刚刚好,不惹是非,力争功绩,几近完美。
然而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栽下来?
审计署,本身就是审查别人问题的,审计署的高官自己出问题,这根本就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即使有问题也该沉默冷处理,不要闹大,否则审计署经营多年的社会公信力会瞬间丧失。
但为什么,上面的领导允许这样的事出现了?
死刑尚有上诉翻案的可能,而双规命令一旦下达,就再无半点希望,这是最上层绝对不可置疑的尊严与权威。至于如何定罪,证据不足等等,皆不是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里从来不缺染黑洗白方面的人才。
如此来看,凌晨的遭遇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做错事了,要么是得罪人了。
林强自信凌晨不会在做事上犯错,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后者了。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地铁入口,林强清楚,作为一个银行职员的自己想这么多,也许只是杞人忧天,但他始终坚持,即便只有那么一丝机会,也要动用全力去争取。
没有昨天的凌晨夫妇,就没有今天的林强行长。
思考中,时间过的很快,一个小时后,林强一言不发地坐在办公椅上,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营业厅诸人看见他的神色,自然也不敢打扰他,连一无所知的莫惜君都逼得远远的,看出来是出大事了。
“不行,没有突破口。”最终,林强仰靠在椅子上,无奈地转了起来。
林强认定,夏馨一定知道什么,但不会告诉自己,因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帮上什么忙,同时还有惹祸上身的风险。
正此时,王文君来电。
林强接起电话,强颜笑道:“好么,这么久不联系我,咱们还是不是男女朋友了。”
“喂?说得好像你联系了我一样。”
“这个……我有事……”
“我也有事啊!”王文君话锋一转,正色道,“最近又分我去调查一个大新闻了,社长亲自指派我去的……这次更难调查,稿子更难写……”
“不会是……”林强咽了口吐沫。
“我也是刚刚才弄明白主角是谁的……”王文君问道,“你也知道了吧……”
“嗯。”林强瞳孔一亮,这样刚好,有个明面上可以调查事件的王文君,工作调查两不误,自己也不用赌着生涯冒险,同时还可以给乐乐一个答复。
“这件事调查得怎么样了?”林强焦急问道。
“实在太难……”王文君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他私交紧密,但我劝你不要着急,这种情况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
“你想啊……”王文君解释道,“审计署本身就是查问题抓人的……这种职能机构的体面很重要,他断然不会自己抓自己,扇自己嘴巴对吧?”
林强一过心,这才拍脑袋醒过味来:“傻了,我都没想这事……就是说……纪委带走的凌晨?”
“嗯,全天下,只有纪委能动审计署了。”王文君继续说道,“但这两个部门……都是执法机构,相互合作紧密,按理说不该互相拆台,尤其是凌晨的级别已经算很高了。所以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两个中央高级执法机构互相打脸。”
“等等……”林强嘟囔道,“这两个机关的上级单位不一样吧。”
“对……审计署是gwy,纪委是rd。级别上说,gwy确实也受rd领导,但这双方的关系非常复杂,不是咱们能揣摩的。”王文君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无奈道,“现在我手上的信息也很少,我会尽量跟进,有消息就通知你的。”
“辛苦你了,虽然我知道了也没什用……但还是需要知道。”
“林强,你明白我为什么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