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这样。”
皇帝轻抚她的额头:“朕这也是喜欢你,你不喜欢吗?”
“喜欢什么呀。”
“不喜欢昨儿夜里是谁把枕套和床单都给咬破了?”
知薇轰一声脸就红了,气得一蒙头,抬脚踢了皇帝一下。这人真是越来越没正经了。她咬破那些东西,不还是他害的。要不整个承乾宫都该知道皇帝把皇贵妃弄得欲仙欲死了。
知薇这边跟皇帝你侬我侬打情骂俏,那边良妃的日子可不大好过。
安宁身子虽是无大碍,可一回延禧宫整个人就不对。先是整夜整夜做恶梦,吓得惊叫连连,接着又是整宿整宿睁着眼睛不睡,害底下一帮子奴才跟着她熬,都快熬晕过去了。
良妃起先当她是落水吓了惊吓,吃几帖安神的药就会好。可她这病竟是越来越厉害,闹得她夜里也不得安生,不得不亲自去陪女儿睡。
可安宁就是不肯睡,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瞧,明明困极了还强撑着,最后竟拿了枝钗扎自个儿大腿,吓得良妃目瞪口呆。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魇着了?我再叫太医朝来给你瞧瞧。”
安宁却一把抓住她,不住地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
“母妃,你去把门窗都关上。”
“这都关着呢。”
“您再去查一遍。”
良妃觉得她有话要说,只得掀被下床亲自去检查,确保无误后才回来。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屋里也不让留人侍候,这会儿娘在你怕什么,还能有恶鬼吃了你不成。”
“娘,真有鬼缠着我。”
良妃脸色一变:“你别胡说。”
“我没有。娘,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碧莲,她躺在镜月湖的水底,脸被砸得稀巴烂,这是您叫人做的吧。”
“那不都是为了你,你闯了那么大的祸,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死一个奴才,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更何况又不是你身边的。”
“那碧荷呢,她是不是也死了?”
良妃无言以对。碧荷是绝计不能留的,若被人查到她头上,她和安宁都得完蛋。所以那时候她借机放碧荷出宫,等她到了外头就叫自己哥哥下手,将她给绑了去。
碧荷连家都没回就被人绑了石头沉河底去了。她出宫前良妃就同她说过,不许同家里人说,只给了她大笔银两,叫她远走他乡永不回京城。
碧荷到底年轻,还当良妃放她一马,没成想出宫那一日就是她的死期。黄泉路上若碰着自家姐姐碧莲,怕是连悔恨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安宁这么问,良妃不知道该怎么答。想了想还是决定瞒下:“没有,我给了她一笔钱,叫她离开京城自谋生路去了。”
“您别骗我,您是我娘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您一定不会放过碧荷的。她要真活着我也不会总梦见她。”
“你都梦见她什么了?”
“她跟我说,说身上好沉,叫我帮她把绑着的东西松开。又说水里太凉,泡得她难受,她的身子全都肿了,没法儿见我,所以只能拿头发披在面前,夜夜到梦里来找我了。”
良妃吓了一大跳,就跟被雷劈了似的。这年头的人都迷信,对鬼神这种东西向来敬畏。碧荷活着的时候不过是只蝼蚁,一脚就能踩死。可她现在死了,若真化成厉鬼,良妃再厉害也制不住她。
那一夜别说安宁睡不着,连她都了无睡意。
第二日一早她就想法子通知哥哥,叫他去把碧荷的尸体从河里挖出来,找个地方将她埋了,给她修个坟烧点纸钱,别再日日缠着她的宝贝女儿。
可倒霉的事儿立马又传过来。没过两天嫂子进宫来瞧她,关起门来悄悄同她说:“娘娘的事儿这回没能办好,我这心里……”
“怎么了?”
“老爷收到您的信儿就去办了,可就是这么巧,那尸身竟是浮了起来,叫人捞上来了。”
“什么,在京城?”良妃一下子就火了,“我当初怎么说来着,叫他别在京城地界犯案,等人到了外省再下手不迟。我还说要给埋了别扔河里,他全然不听,现在倒好。”
“娘娘息怒。还算运气好,尸身不是在京城发现的。想是绑身上的绳子松了,这人就飘了起来。顺流向下如今进了河北省,在某个穷乡僻壤叫人给发现了。那地方的官儿是个糊涂蛋,料想也查不出什么。再说这么多天了,人早成一堆骨头了,还能查到什么。您就放心吧。”
话虽这么说,可良妃哪里放心得下。她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刚愎自用。打小就这样,她当了贵妃后更是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他在京城招摇也就算了,若将她的差事办坏了,她定不会轻饶他。
于是她冲嫂子吩咐:“回去同大哥说,叫他这些日子收敛些,别没事儿到处喝酒寻乐。老实在家待着。那桩事情也叫他盯着点儿,看看进展。定要确保这尸身不会叫人看出端倪来才行。”
良妃嫂子听了眼前一亮,顺杆往上爬:“娘娘说得有道理。只是如今我的话他也不肯听,自打养了个小蹄子在外头,整日地不回家。在外头置了宅子养了人,再这么下去怕是连儿子都要生出来了。”
“他这么不像话?”
“谁说不是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这么糟蹋身子。那小蹄子是那处地方出来的人,惯会灌人酒,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老爷在她那儿几乎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再这么下去身子真要给掏空了。”
良妃想的还要更深远。她这个大哥虽说有点自负,但在色字一事上倒还比较自律。这些年除了嫂子倪氏外,家里不过两个姨娘,还都是倪氏生子的时候才给抬的。
这突然间冒出来的一个外室,若真是烟花巷柳出来讨生活倒也罢了。怕就怕是别人给下了的一个局。听倪氏的说法大哥天天叫人灌醉,这人醉了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就全乱了。
万一他把两人间的秘密都给说出去!
良妃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她这些年干的坏事儿,哥哥可都全知道。只消露出那么一丁点儿,她可就全完了。
“你赶紧回去同他说,叫他老实在家待着。那个女人今儿就给收拾了,若再敢胡闹,别怪我翻脸不认兄妹之情。”
倪氏听了大喜,借贵妃妹妹的手拴牢丈夫的心,还有比这事儿更靠谱的嘛。于是当下告辞回家,将丈夫唤回来,又把良妃的话一一同他说了。
她还道:“你若下不了手,那边我去弄。贵妃娘娘想得周全,咱们这样的人家可要小心点,如今大皇子二皇子生母都没了,只有咱们三皇子还好好的。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侄儿想,养个外室传出去,三皇子和贵妃娘娘面上好看吗?若不小心跟人说错点什么,回头可是满门抄斩的罪。”
良妃的哥哥这么一听也有些发怵,当下就派了人过去想把那外室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