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歆泽只得继续点点头。

秦珺雅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也没打内线叫秘书处的人来倒茶或者咖啡，直接就端着杯子往办公室里面的套间走去。

李歆泽坐在沙发上，看着套间里虚掩的门，隐约还能听到水流注到杯底的水声，再看看办公桌上应该是正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怔。

秦珺雅把她带进来之后，就把人撂在这里，这么理所当然的去倒水、他的办公桌上可是什么重要文件都有……

她今天是来面试的，可是，秦珺雅这位执行董事未免也太不把她当外人了吧……

而且，根据秦珺雅之前的表现，李歆泽毫不怀疑，这位执行董事倒完水估计还会顺手也递给她一杯……

很快，秦珺雅手里握着两个咖啡杯从套间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没往他的办公桌上去，直接就和李歆泽坐在了同一个沙发上，然后把两个白瓷咖啡杯放在了黑色大理石的茶几上。

办公室的沙发是三人座的，李歆泽和秦珺雅各占一边，中间还空出了相当大的一个位置，倒是丝毫不显得拥挤，也不会显得过从亲密。

“我这里只有咖啡，也就没问你要喝点什么了。”秦珺雅十分随意的说道，做了一个请自便的姿势。

李歆泽伸手把自己面前那杯咖啡端了起来，轻轻的道了声谢。

她其实并不口渴，而且，九月份的天气还比较热，就算办公室里开了冷气，李歆泽对这么一杯刚刚煮出来的热咖啡也多少兴趣。拿在手里，只是会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一下，免得空手尴尬罢了。

李歆泽上辈子接触到的面试并不算多，但是，也大概清楚一般情况下的流程，而像是秦珺雅这种随意的好像是在招待一个十分熟悉的朋友的架势，对李歆泽来说，却是她第一次遇到……

倒是也不是紧张，就是因为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多少显得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毕竟，秦珺雅现在完全是把她当朋友招待的架势，但是，秦珺雅可以把今天的面试搞得不伦不类的，李歆泽自己却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分明是来面试而不是访友来的！

李歆泽抱着咖啡杯，半响也没喝一口，秦珺雅也不在意，只是靠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显得十分放松随意的模样，随便找了个话题，就和李歆泽聊了起来。

看样子，他今天下午的工作应该并不忙碌。

李歆泽借着从包包里拿纸巾擦手的功夫，飞快的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时间。秦珺雅端着咖啡杯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了有一个多小时之后。

虽然话题并没有什么跳跃性，依旧还是围绕当前的国际国内经济形势，尤其是最近原油价格在国际上的变动幅度非常大，秦珺雅和李歆泽两个人，聊着聊着，连国际军事上的擦边问题也都随便聊了几句，显得两个人变得更加熟络了……

秦珺雅的表现始终是非常的悠闲随意的，而李歆泽和他聊得时间久了，却是觉得整个人都木然了。

她今天真的是来面试的么？

里面的套间里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李歆泽微微怔了一下，秦珺雅却显得十分平静，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大概桌子上有东西被风吹下去了！”

见他自己都这么不在意，李歆泽自然只是跟着从善如流的笑了笑点点头，根本不会去纠结这个问题。

然而，随着那个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原本一直十分悠闲的和李歆泽聊天的秦珺雅却突然间话锋一转，面上的表情也变得稍稍认真了些，缓缓正色道：“我看过李小姐那份关于普丰实业的抄底操作的case，做得非常漂亮！”

秦珺雅之前和李歆泽交谈的时候，除了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确认了一下李歆泽的身份之外，便再也没有第二次谈及过普丰实业的事情。然而这次，他在把话题加入普丰实业的问题时，还特意在“非常”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将其对普丰实业这个抄底操作的好奇心表露无遗。

“谢谢您的夸奖。”李歆泽轻轻的舒了口气，知道如今这才算是步入了正题！

事实上，对于李歆泽来说，普丰实业的抄底操作，远非她经受过的做得最漂亮的案例，毕竟，这件事里面的不确定性太高，她的成功，就连李歆泽自己也无法否认，很大程度上，真的有运气在内。

“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李小姐，你当时怎么会注意到普丰实业，并且毫不犹豫的决定抄底么？毕竟，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一个操作，风险性是相当高的。”秦珺雅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然后笑道：“同时，我还有一点比较好奇的就是，如果你对这次的抄底操作已经很有把握——当然，事实上你最后也的确成功了，而且赢得相当精彩，为什么最初你在注入资金的时候，却只选择了二十二万这么一个……嗯，显得非常克制的金额？”

李歆泽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掠过了一开始苏淼那段时间里在公司里一直加班的事情，直接从网络上的“歪楼事件”火爆起来说起，十分诚恳的回答道：“事实上，秦总，我会注意到普丰实业的事情，最初只是来源于一个意外，当时，网上把林远市的‘歪楼’事件吵得很热闹，股市上，普丰实业又的确因为收到了那个从事于房地产开发的子公司的牵连，股价一路暴跌……”

“嗯，我在听，你继续。”当李歆泽稍稍停下来之后，秦珺雅笑了笑，抬手示意她随意一些。

等到李歆泽按照自己在那封求职信里对普丰实业抄底操作这个case的起因经过重新又用通俗的语言做了一遍复述之后，秦珺雅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随便问了李歆泽其他几个金融方面的专业性的问题，连一般面试过后，形式上的几天后等通知的套话都没用，直接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明确的薪资待遇的问题上。

李歆泽的要求并不高，她也明白，像她现在这种情况的新人，就算有本事，想要高额的佣金，也得过一段时间，让老板充分感受到她的价值之后再说。

而秦珺雅作为执行董事，对于自己的助理这么一个自由度相对较高、可以是单纯的行政后勤人员，也可以像是李歆泽这种充做得力助手的智囊的职位，在支付薪水方便也是比较慷慨的。这个一般情况下最容易出现偏差的问题，却是在他们两人一拍即合的情况下，在五分钟之内便解决了。

同时，李歆泽也表达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份合约，要在下周二去和原公司签署解约文件，秦珺雅听了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李歆泽可以下周四来正式报道，而他们之间的工作合约，则是放在下周三的上午，李歆泽过来核对并签字。

等到差不多把所有的事情都谈清楚之后，已经快要到下午五点了。李歆泽对于秦珺雅这种花费大半个下午就用来给她面试这种事情，心里依旧在忍不住的腹诽，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微笑着和他道谢，然后告别。

等到李歆泽从秦珺雅的办公室里出去之后，套间休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拧开，一个穿着皱皱巴巴早就睡成麻花的烟灰色衬衫和黑色修身西装长裤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个碎了屏的黑色手机，打了个呵欠，靠坐在沙发上，抬了抬眼睛，瞥了秦珺雅一眼，用粤语念叨着：“卧室里非得铺大理石瓷砖，我的手机屏幕被你的地板给摔坏了！”

刚刚说话时一直显得十分软绵温和的秦珺雅，换成粤语之后，稍稍快了一些的语速，竟然让他的腔调里仿佛都带出来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漫不经心的瞥了那个碎了屏的黑色手机一眼，道：“刚刚那声脆响，就是把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

“嗯啊……”头发凌乱的男人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抱怨道：“大概是伸胳膊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扫到地上了，啪叽一下，电池什么的都掉出来了，我也直接被吓醒了……”

“赵晟宁，昨天晚上你喝了多少？”秦珺雅看着还带着黑眼圈的男人，不由得深深皱了皱眉。

“喝得不多，主要是没睡……”港城的赵少赵晟宁一脸无辜的辩解道，面对着表面温和，发起火来却谁也拉不住表哥秦珺雅，尤其他要是真的被秦珺雅揍了，老妈估计还得说一句揍得好，四体不勤的赵少，看见秦珺雅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心里也是有点发虚的……

“刚刚我们说话，你都听见了？”秦珺雅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表情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转而问道。

“听了，普丰实业的事情嘛！”赵少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被那件原本版型笔挺却被他揉成咸菜一样的衬衫包着，直接没精打采的瘫在了沙发上，梗着脖子对秦珺雅说道，“你这个新助理挺漂亮的，就算是花瓶也赏心悦目嘛……”

秦珺雅伸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把，冷声道：“胡说什么呢！你给我正经点！”

“普丰实业你是股东，整天抓着我不放干什么呀？”赵少念叨着。

“等你结婚之后，你外公名下的百分之七的股份就会过到你名下了！”秦珺雅沉声道。

赵少脑袋上被糊了一巴掌，被打得整个人都虚了，仿佛又要睡着了一般，闭着眼睛，嘴里却是念念有词的念叨着：“我外公不就是你祖父么……我刚刚就差趴在门上看了，你敢说你这个新助理长得丑？”

用眼神小心的瞄了秦珺雅一眼，看他脸色沉了下来，似乎真有些要发火的意思，赵少赶紧正经起来，扒着沙发稍稍坐稳了，挺直腰板，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刚刚在屋子里还真竖着耳朵听了，我觉得吧，你那个新助理应该真的是没什么内线消息，完全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毕竟，可以预见的十几倍的收益，初始资金才二十二万，那些真正搞投资的，就算是随便玩两把，都不会用这么二的数字吧？再说了，如果真能搞来内线消息，给人的红包，恐怕都不止这个数！”

秦珺雅的脸色愈发缓和，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一般，良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平静道：“你说得对。”

赵少耸了耸肩膀，又重新窝到了柔软的沙发里面，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说过，你这个新助理家庭背景挺普通的，要真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出来的人，二十二万，对于一个年轻小姑娘来说，应该也不少了！这眼力倒是够毒的啊！敢出手这魄力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