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最看重女子的名节,若是真如张明礼所说,广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把母女两人看成自己的禁脔,不仅江姨娘再嫁无望,董明珰想要寻个好人家也成了奢望。自己一番好意,反倒成了作恶。
夏天南忍不住问:“怎么就会到了这步田地?我可是一根指头都没有碰过她们娘俩。”
张明礼摇摇头:“这个谣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有人说诺大一个钱庄,交给一个弱质女流掌管,不是因为董掌柜多能干,而是全靠有势力有兵权的姘头撑腰才能上位,为了得到钱庄,不惜陷害养父,还母女共侍一夫换取姘头的欢心……这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再说董掌柜掌管钱庄也是实情,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白的也被说成黑的了。老爷您的女人,谁又敢动?试问谁的头颅比前任两广总督王尊德还硬?”
夏天南又惊又怒,什么姘头、什么母女共侍一夫,简直是血口喷人。
“这分明是诬陷,睁眼说瞎话,你居然也相信?”
张明礼忙不迭地撇清:“老爷明见,钱庄的事情来龙去脉我都知道,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谣言?不过碰到这种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老爷的名声固然受损,这母女两人更是可怜。所以我才劝老爷干脆收了她们,免得白白被泼了这身脏水,这一来是拯救母女于水火之中,给个名份,免得背负淫荡的恶名孤独终老,二来也是应了那句老话,肥水不落外人田,像董掌柜这么如花似玉又精明能干还能暖床的女子打着灯笼也难找,莫便宜了外人。”
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被人诬陷成贼,受了委屈,不想白白承担恶名,就当真去偷去抢?夏天南很想驳斥张明礼的歪理,可是一想到自己羊肉没吃反倒沾了一身骚,心情就很不爽,也没精神辩驳了。当下端起桌上一杯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后院西厢房中,借着昏暗的灯火,董明珰和娘亲江姨娘对立而坐。
江姨娘脸色绯红,像抹了一层胭脂,她捂着脸说:“你抛头露面招待客人还说得过去,我过去算怎么回事?岂不是坐实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董明珰幽幽地回答:“老爷指名道姓让娘亲作陪,女儿又如何拒绝?我们娘俩从高家仆人都看不起的境地一举翻身成了高府的主人,女儿还当上了全广东最大钱庄的掌柜,这一切都是老爷给的。他若翻脸,顷刻间就能让我们从云端跌落尘埃。至于外面的人嚼舌根,随他们去,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江姨娘眼前闪过夏天南俊朗的容貌,心乱如麻:若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自己出去作陪,彼此脸面上也好看一些,可是偏偏是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翩翩少年郎,加上那个恶意中伤的谣言,场面该多尴尬啊?
她越想越惶恐:“若是真的去了,被下人们嚼舌根也就罢了,老爷吃醉了酒,动手动脚怎么办?我进了高家的门七年了,打第三年起,你那个死鬼义父就另有新欢,又嫌我不解风情,再也没碰过我,四年来没被男人碰过一根手指头,真要被老爷沾了身子,怎么还有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