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夏天南笃定地说,“得找个由头修理肥前藩甚至幕府一顿,让他们帮咱们办事:所有来日本的商船,没有我们出具的完税证明,就不能在长崎进行交易。这样一来,这些奸商为了生存就必须交税,否则买卖就做不下去,这叫釜底抽薪之计,比夺船断腿还有效。”
刘全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倭人肯干吗?属下听起来不太靠谱……”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可能。日本人能够容忍我们大闹长崎,多半是看在我们的实力上,不敢轻易得罪,加上我们再折腾也就几天,终究要回国的。可是让他们给咱们协税,事情就是另一种性质了,不是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屈服的,必须用拳头说话……”
刘全抓了抓脑勺:“可是倭人这么顺从,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没个像样的理由,不太好动手吧?”
“没错,师出无名的话,会激起日本人的仇恨,到时候别说让他们配合我们协税了,就连长崎商馆也开不下去。咱们毕竟要靠日本这个地方赚钱,不是来开疆扩土的,没必要撕破脸。”夏天南说,“叫上司马先生、林老爷他们几个,一起去找尼崎兵介那个胖子套套口风,看看可以从哪里下手……”
半个时辰后,尼崎兵介的宅邸内。
桌上摆放了几个“天涯香”的酒瓶,宾主双方已经喝得上头,尼崎兵介喷着酒气说:“夏将军带来的酒真是烈,我还从未喝过这样的好酒……”
“这可是我们琼州产的高度酒,度数不是你们的清酒能比的。”虽然喝了几杯烧酒,夏天南还保持着清醒,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旁敲侧击问道,“尼崎先生,我们是朋友,想问你个问题。我们在奉行所的作为,贵上可曾不满?”
尼崎兵介以为夏天南担心,连忙回答:“请夏将军放心,奉行官大人已经透露给我内幕消息,肥前藩把夏将军看做朋友,些许小事不会介意的。”
夏天南闻言有些失望,这肥前藩怎么没点脾气啊?要是他们恼羞成怒派武士来袭击就好了,自己就顺理成章以此为理由逼迫肥前藩答应自己所有的要求。他想了想,追问道:“长崎同时也是幕府的直属领地,都七八天了,消息也该传到江户了,难道幕府也不介意?”
尼崎兵介醉眼朦胧地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我不敢贸然揣测幕府的想法,但是根据肥前藩伊东义佑家老的思路来推测,估计幕府就算得知此事,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将军收税的对象不是日本的商人,对于肥前藩和幕府而言,也没有实质的损害,所以……”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既然伊东义佑和锅岛家不愿得罪这样的强者,幕府也未必愿意得罪。
离开尼崎兵介的宅邸时,夏天南的心情是失望的,他对林伟业抱怨道:“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鬼子吗?我们喧宾夺主大闹长崎,算得上打脸了,从肥前藩到幕府都没有什么反应……”
司马德插嘴道:“将军,属下不太明白,非得要和倭人闹到动手的地步吗?咱们惩治了这么多商贾,以后逃税的人自然就少了,目的也算达到了。”
林伟业说:“你没弄明白将军的意思。一时的威慑不能永远有效,别说断腿,就算砍头,只要有机可乘,商人总会想法子逃税。本朝太祖剥皮塞草,照样阻挡不了官员贪腐,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只有从长崎堵住他们的出路,才能从源头上遏制逃税的现象。”
夏天南点头:“还是老林懂我。”
从尼崎兵介的宅邸返回住处,要经过一段临海的路段,这一段路房屋不多,连行人都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