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是个急性子,又刚愎自用,温体仁自崇祯初年起任礼部尚书,崇祯三年担任首辅至今,已经侍奉这位主子七年,对他的性子摸透了。这时听到崇祯这么问,知道他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叫自己来不过是拾遗补缺,帮他完善这个想法而已。
如果不是谢三宾的一封信和一万两银子,温体仁才不会关心远在广东琼州府一个参将的命运,既然皇帝要调个武将入京,那就随他高兴咯,犯不着为这小事去扫皇帝的兴致。可是要拉拢谢三宾,就不能不考虑其信中的诉求,除了谋求登莱巡抚的位置,还有确保其未来女婿在原地升任总兵官,但是这与崇祯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温体仁能够理解谢三宾翁婿两人的想法,京官虽好,可是除了名声,哪有做地方大员威风?就算捞银子,地方也比京城方便,京官除了尚书以上级别的高官,没有多少灰色收入,大多数过得都相对清苦。武将也是如此,要是进了京营,必定被勋贵、上官吃得死死的,哪有在地方上吃空饷快活逍遥。
该如何做,才能打消皇帝的念头呢?温体仁陷入了沉思。
见温体仁半天没有回答,崇祯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莫非长卿不同意朕的看法?”
温体仁从沉思中惊醒,连忙回答:“陛下,臣非常赞同这个做法,既然地方上有如此人才,理当调入神机营,为朝廷效力。在琼州那地方做个参将,岂不是荒废了?”
崇祯高兴起来,“你也赞同朕的想法?那就拟旨,你来执笔,即刻调夏天南入京,官衔暂时不变,如果确实有真材实料,能让神机营有所起色,再封个副将也不迟。”
温体仁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陛下,拟旨之前,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崇祯摆摆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尽管说。”
“这个夏天南以区区参将之职调入神机营,掌营的武官可都是勋贵,不排挤他就不错了,所谓操练神机营又从何谈起?”
崇祯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要不破格提拔他为神机营副将?”
“包括神机营在内,三大营的总兵、副将历来都是勋贵担任,从来没有旁落,如果这么安排,夏天南必定成为众矢之的。”
崇祯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官职低了说话不管用,官职高了遭嫉恨,那么你说朕该怎么办?难道把三大营全部清洗一遍,掌营的将领全部换掉?”
温体仁低下了头,避开崇祯的目光:“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为了一个无名小卒清洗三大营,无异于一场地震……”
其实他不说,崇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京营虽然积弱已久,但是人事关系错综复杂,涉及京师大部分勋贵和重臣,就算自己贵为天子,也不是想清洗就能清洗的。
崇祯烦躁起来,来回踱步,“那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