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弹雨将正面进攻的人群笼罩其中,不仅战场上的流民被打得措手不及,后方观战的高迎祥、张献忠等首脑人物也如同遭到当头一棒。
张献忠张大了嘴:“贼你妈,这些小炮刚才打的不是这种炮子啊,都是些铁球球啊,怎么又换花样了?”
高迎祥愤懑地抽刀用力砍在旁边一棵树干上,刀刃深深嵌入树干中,虎口震地发麻,满口苦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敌人的大炮小炮精妙无比,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光靠人命堆,怕是要堆成尸山血海才能靠近对方阵营。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正在弹雨中蹒跚前进的队伍,一咬牙,转头对张献忠说:“看样子,不动用老营是不行了,光靠这些人冲,很可能功亏一篑,到头来人都是白死的……”
张献忠吓了一跳:“闯王,你说什么胡话?把大部队填进去还不够,还要搭上老营?老营若是拼光了,你我可就万劫不复了!”
他们这些流民头子,之所以能在官兵的围剿下屡败屡战,被打到几百人也能东山再起,凭借的就是手中一批从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精锐老兵,有这些人在,只要裹挟一些流民作为外围炮灰,随时随地都能拉起一支数量可观的队伍。这些老兵,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如同官兵将领的家丁,等闲不得动用,是手中最后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打出去。
高迎祥大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得失?如果今天不能冲过这伙官兵的围堵,就只有后退一条路可走。你是想一鼓作气冲过去,还是想带着这些残兵跋山涉水回过头去和洪承畴死磕?”
张献忠犹豫了。高迎祥说的没错,要么从一开始遭遇时就放弃进攻,干脆利落地撤出战场,回到滁州——庐州的路线和洪承畴死磕,要么就把这一仗打到底。现在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如果再犹豫不决,伤亡只会越来越大,如果最后仍然冲不破封堵,前面所有的努力全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人都白死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贼你妈!这些瓜皮真是害死人……”
前方的炮声持续响起,流民被霰弹击中时的惨叫声在千步以外都能听见。高迎祥焦急地催促:“赶快拿个主意,行不行一句话!”
张献忠被催急了,骑在马上原地兜了几个圈子,最后一咬牙,勒住缰绳停下脚步,抬头道:“就依你!”
高迎祥松了一口气,口气缓和了一些:“呆会你的大队人马先上,吸引火力,然后两家的老营一起上,避开大炮火力最强的正面,从两侧迂回。我看了看,只有朝向我们这边的正面才有大炮,侧面没有,只有你几个义子说的那种小炮。”
这不就是刚才孙可望攻正面,刘文秀、艾能奇攻两侧的翻版吗?只不过投入的兵力多了几倍而已。张献忠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