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军花了几个小时打扫完战场,收殓了自己人的尸首,掩埋了鞑子后,将一口口沉重的箱子用车推到海边搬运上船,士兵们也陆续登船,准备赶往下一个战场。庞大的船队离开了岸边,往北方驶去。
岸上,掩埋了尸体、搬运了箱子之后,青壮们开始向四周的士兵们恳求:“军爷,要俺做的事也做完了,是不是可以放俺回去了?”
负责押运他们的士兵摇摇头,“奉将军之命,你们要去登州,听从巡抚大人的安排。”
听到了巡抚的名号,这些青壮们都怂了,不敢再多说什么。不过等到士兵们取出绳子来绑他们时,这些人警觉地退后,连声问道:“军爷,这是做啥呢?不给乡亲们松绑也就算了,俺干了那么多活,咋还绑上呢?”
一名连长模样的军官站出来,大声说:“你们都是刚刚从鞑子手里被救出来的,难免有鞑子的细作混入其中,绑上也是为了你们好,如果谁不让我们绑,谁就是鞑子的细作,做贼心虚。”
士兵们举起了枪,警惕地对准了这一群青壮。
枪口对着自己,又搬出了鞑子细作这个借口,青壮们面面相觑,觉得好像没有反驳的理由,便垂下头,准备任由士兵把自己再绑起来。
其实负责押运的士兵们自己都没想到,所谓鞑子细作不过是压制百姓的一个借口,却没想到这中间真的混有细作,为首的名叫赵四。
赵四是辽东人,崇祯三年被鞑子抓了,成了正蓝旗一名巴牙喇的包衣奴才。因为做事勤快,懂得奉承,得到了主子信任,被分配了较轻的活计,还两次被带入关跟随大军劫掠,协助主子残杀同胞。主子吃肉,他喝汤,也颇得了一些好处,愈发死心塌地。第二次出关正是去年皇太极亲率大军攻击大同、宣府等地,一次战斗中,他碰巧替主子挡了一箭,还亲手砍下了明军一个重伤把总的首级,立下了功劳,回去之后就被论功行赏,还抬了旗,从此在其他的包衣面前也能耀武扬威了。
这次赵四是第三次跟着主子入关了,原本以为可以跟着好好捞一把,没想到在他看来无人能敌的大金军队居然在山东吃了瘪,不仅打了败仗,还抛下了所有战利品,仓皇逃窜。临走前,阿巴泰示意选几个忠心的汉人包衣留下,混入百姓中,找机会打入琼海军内部,作为卧底,算是布下一着闲子,或许他日有用。被抬旗的赵四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所以他的主子毫不犹豫推荐了他,作为这几名卧底的头目。
说真心话,赵四是极不情愿留下的。但是主子开了口,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即便抬了旗,他还是奴才,不过是地位更高的奴才而已,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主子手里。于是,他和一个叫刘能的汉人、一个叫朴人勇的朝鲜人,就这么留下来了。刘能也是辽东人,被抓去做包衣只有两年,资历比他浅;至于朴人勇这个朝鲜人怎么也被当做汉人留下做卧底,鬼才知道,也许是匆忙中弄错了,因为这个家伙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长相和普通汉人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一口口装着金银细软的箱子被抬上船运走,赵四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如果大军没有战败,不出意外的话,原本这些战利品中,也有属于他的一小部分。该死的明军,赵四心里愤愤不平地咒骂。
金银财物被带走了,明军的大部队也坐船走了,赵四觉得所谓卧底的任务也失去意义了。他不想跟着这些山东土包子回到登州,认为自己该做些什么,创造一个逃走的机会,然后想办法逃回辽东,随便找个理由忽悠自己的主子,继续做自己的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