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永王、定王兄弟重逢,夏天南本不打算干涉,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可是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后,就无法淡定了。
被他叫出名字后,老者窘迫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四目相对,似乎是逃避着什么。
夏天南以为自己看花眼,特意走近一瞧,果真是兵部尚书杨嗣昌。他忍不住问:“杨部堂是先帝宠臣、堂堂的本兵,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者,实在无法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兵部尚书联系起来。
杨嗣昌眼见躲不过,索性抬起头,与夏天南对视。
“杨某不幸落入贼寇手中,交不出贼人索求的银两数目,被关押了二十来日,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夏天南笑了起来:“杨部堂,‘山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在牢中这段时间,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你或者从天牢中走来出时,肯定没想到局势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状况吧?”
杨嗣昌来到午门时,就发现城门外全都是清一色的琼海军士兵,一个禁军也看不到,心里就猜到了几分,等看到夏天南以护驾的身份陪伴在太子左右时,更坐实了这个猜想。
他叹了口气,说:“如果杨某没猜错的话,是你驱逐了贼寇,然后以勤王保驾的名义护送太子入宫吧?”
夏天南轻轻击掌,回答:“杨部堂果然聪明,一猜就中。现在贼寇灰飞烟灭、京营早已溃不成军,不算即将返回宁远的关宁军,除了琼海军,内、外城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武装力量,整个京城都在我掌控之下。不知部堂当年炮轰军营欲击杀我时,可曾想到今日的局面?”
杨嗣昌挺起胸膛,望着他说道:“今日你是勤王保驾的大功臣,手握重兵,无人能挡你锋芒,而杨某此刻只是一个阶下囚,地位相差甚远,受你几句奚落也无可奈何。不过杨某入狱只是遭贼寇所害,随时可以官复原职,而你是朝廷的武将,难道敢公然杀害当朝兵部尚书不成?再说当日炮轰军营,杨某并非为了私心,如果你要记仇报复,拔剑给我来一剑即可,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也不需要动用军队……”
夏天南笑道:“杨部堂想用这番话挤兑住我?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以下克上,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兵部尚书,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简直天理不容,对不对?”
杨嗣昌被说破心思,沉默不语。
“可是当年我驱逐鞑子,重创阿巴泰、阿济格,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候,你杨部堂对我做了什么?难道飞鸟尽、良弓藏,屠戮功臣就是正义之举?”夏天南抽出自己的短铳,顶在了杨嗣昌的脑门上,冷冷地说,“这个乱世,成王败寇,公理道义算什么东西,我一枪毙了你杨嗣昌,谁又敢替你出头?”
杨嗣昌手脚忍不住发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有心想服软,可是碍于文人那点自尊心,偏偏说不出口。
在数千琼海军士兵的注视下,文武百官看见这一幕,没有一个人敢出言相劝,生怕枪口会掉转过来对着自己。午门诺大的广场,雅雀无声。
眼看堂堂兵部尚书就要血溅当场,终于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