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心知这是谦虚的说法,便也点点头,笑道:“孟兄弟不急不躁,定能心想事成。”
……
石初樱不能久坐,完成了相看人的任务,她便提前退席了。
众人目送贵客离去无形的压力也消失了,吃喝说笑起来也自然了许多。原本来孟府赴宴的本地有身份的女眷也不少,有些人仗着身份自然要压孟家人一头,平时酸言醋语的没少说。
不曾想今天孟府竟然请了这么一尊大佛,弄得她们这些人很是不自在。此时见人走了,少不得互相打听探问一二,先前倒是想问,可没机会,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嘀嘀咕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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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些人如何议论,散了宴席后楚溆也回到落霞园,和石初樱交换起看法来。
关于孟信,两个人都觉得这个人面相还算清正,应该是做不出什么打老婆、虐待孩子之类的恶行。不光他,石初樱瞧着满孟府里头都难找到这样的人,这绝对是一府的风气使然。
其次,他好歹有举人功名在身,而且还算上进。大楚功名难考,四十岁才中举的都不少,二十六七岁也不算什么了。至于他的学识到底如何,石初樱就无法得知了。不过听他说话不乏些许诙谐,想来也不是那种读书读僵死掉了的人。
倒是楚溆说一声:“此人在孟家男儿中算得上优秀。”
石初樱也觉得能被老将军那只老狐狸看得上眼的,想来也不会很差了。不过,要说优秀么,石初樱问起因由来。
楚溆道:“孟信此人学识不是最突出,也不是最聪明,看着温和其实心性坚定,不容易受外物影响。他自己心里有杆秤,却又懂得灵活变通,不一味拿着一杆秤到处量。这样的人,虽不能封候拜相,成就大事,但执掌一方水土、顶门立户是足够了。”
按石初樱的理解,楚溆的意思就是这个人将来最大的可能是做个知县或者知州、知府,能自己掌管一方水土的,至于那些佐贰官倒不合适他。
佐贰官一般是从属官,总归要以主官的意志为考量,便是品级高一些,也不大适合孟信这样自己有主张的人。
再者,三房夫人周氏是个棉花性子,明显做不了儿子的主。孟信到底是三房的长子,在她娘心里那就是主心骨。石初樱跟她在一桌坐了半天,周氏竟然都没挤出三句话来。石初樱看得出,她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石初樱有些替楚漫担心,嫁给这样的人有好有坏。不好的是这样一个有主意的人,怕是不容易掌握;好处也有,那就是家里家外都不太用女人去操心,男人应该都会安排好,女人只管依男人的话行事。搞不好只怕得夫唱妇随了。
楚溆听了樱樱的忧虑不由一挑眉头,道:“樱樱难道就不是夫唱妇随了么?”石初樱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河东狮、母老虎什么的了,于是石初樱只好立刻‘睡着了’,免得回答错误,被人家记小黑账。
两天时间忽忽而过,石初樱等人终于整顿车马踏上归程。
石初樱归心似箭,不停地催促车马快些。因为昨天她听楚溆说,已经得了侍风的消息,在下个县城里和他们会合。
那就是说他们的调查应该有了结果!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父女相见
且说当日,暗卫南风得了楚溆的示意,一路悄然尾随着那个抱着热包子的男人。虽然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要求跟踪这样一个看似无用之人,但这不该他们暗卫管的,他也不会去关注。
而且,南风知道,这样突然发布的命令多数是应急反应,过后主子势必会有进一步的详细指令过来。
小县城里头的人本就不多,除了隐藏形迹有些麻烦,南风跟踪起来到也轻松,至少不会跟丢了人。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只见那男子一路蹒跚着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来到县城偏东的一处街巷里的一颗茂盛的老柳树下。
在这柳树下,摆着简陋的桌子,桌子上蒙了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头有几样笔墨纸砚和一个小小的水罐子。在桌子后面还有一把椅子,一个小乞儿正蹲在地上拿着块石头写写画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他听见声音抬头望过来,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先生你回来啦?买到包子了吧?家业都要饿死啦!”
南风把形迹隐在树影后面,看不到那男子的表情,不过他听见有回答声:“莫急,莫急!这就有的吃了。给!”说着递了个包子过去。
那个叫家业的小乞儿放下手里的石子,在破烂的衣襟上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嗯,是徐家包子铺的包子!他们家的包子最好吃了,皮馅正合适,肉也香。不像东边老孙家的包子,都是杂碎肉,什么破烂都往里头搁,一遭剁得稀巴烂看也看不出来,都吃到肚子里去了。连他们家人自己都不吃的,就怕见天吃,吃出病来!”
“你呀!”那男子把剩下的包子搁在桌子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先从桌子里拿出一个杯子,从罐子里倒了杯水喝,这才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而这时那个‘家业’乞儿已经把一个大包子塞进肚子了,他瞅着剩下的两个包子咂咂嘴,目光在白嫩的包子上流连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
不过,吃不到嘴,他还是能过过嘴瘾的,因此说道:“先生很该中午买两个,晚上吃的时候再买两个,这样晚上就不会吃冷的了。”
那男子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漫声道:“咱们在城东,为了买个包子一天还跑两趟城西?耽误了买卖,明天浑等着挨饿吧。”
那小乞儿立刻献宝道:“先生,刚才来了两个人要写书信,还有一个要请抄书的,因先生不在,我都让他们呆会儿来了。那个抄书的我认识,是老主顾了。他图先生的字好看,这次拿来的书我瞧着那么厚呢!”说着,他用小手比划了一下。
那男子吃完了一个包子,喝了口水漱了口,才淡淡笑了下,夸奖道:“家业是个能干的孩子!这下咱们这个月都不愁了。”
家业歪着有些乱蓬蓬的脑袋,似模似样地叹了声:“先生,您的女儿什么时候能找到啊?也许她已经像后街上的荷花姐姐一样,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呢。”
“……不会的。”半晌,那男子才应了一声,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不会的。当初我跟那人约定好了的,只要我在,十年之内必来寻女儿,他必定在这附近等着不会远行的。他应是个守信诺的君子。”
家业不过五六岁,但过早的流浪乞讨生活让他十分早熟懂事。他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不明白先生怎么会相信一个初次见面之人的话。
他说道:“先生,我见过很多穿好衣裳的人都是骗子,还有穿好衣裳的坏人。他们赶我们走的时候都怕脏了衣裳呢。唉,要是那时候我在就好了,我可以帮先生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骗子,坏人。我的眼睛很厉害的。”
那男子难得地笑几声,他笑过后轻声一叹,“你才几岁,那个时候大人都活不下去,你这样的小儿更是饿死无数。要不然,我的小女儿也不用给了人……”
家业见先生难过,立刻跑过去摇他的腿,“先生,你刚才教我的三个字我都写会了呢,你看看对不对?”
那男子恍惚的神情稍纵即逝,他打起精神道:“好,好。家业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他的小女儿更聪明!不过三岁的小不点儿,却不管什么看一看就会了。
他摸索着从桌子底下抽出几张纸来,细细展开在桌面上,那了砚台压在桌角上。这时柳树东边不远处的一个桥头上大步走过来一个略肥的男子,他手上捏着一封信,远远的就喊:“喂,石老哥!”
此言一出,南风的心头一震!整个将军府的护卫也好,暗卫也好,谁不知道夫人娘家的姓氏?又有哪个不知道将军布置下来的寻人任务?难道这个人……南风不由思索起来。
就在这时,那胖子举着手上的信嚷道:“老哥帮我念念,我那闺女都说了些啥!”原来是女儿的家书。
见有生意上门,那男子和小乞儿都精神抖擞了下,男子应声道:“是钱老弟啊!”
小乞儿更是殷勤地从柳树后搬了个马扎出来摆到桌子对面,拿袖子掸了掸,请客人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