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推了碗筷,要了漱口的茶水漱了口,起身往里间的婴儿房走去。她也得带着人在这边呆一会子,给房里增添些人气。
“给这几家人每家送两块细布尺头给小儿做衣裳,在格外赏一篮子鸡蛋、红糖和大枣,让产妇好生修养。
另外吩咐账房,新生的小儿一周岁前每月单独支给三十文补贴,好歹别饿着。”
“夫人仁善!”陈姑姑郑重地行了个礼,替那些人家道了谢。东西不在多少,夫人有这个态度,产妇和小儿就受用不尽了。
“这九个孩子可算尽了七十二个人口里?”石初樱在窗前新摆的醉翁椅上坐了,玉珰和玉树连忙在她身后塞了两个软靠枕,手底下也垫了一个,这才扶了她靠着说话。
“按惯例是先记了名,等一周岁站住了,再录入人丁名册里头。”一岁不到的小儿夭折率太高,一般人家都至少等过了周岁才算孩子站住了脚,下人的孩子也一样,这样的小孩还不能算个‘人’。
陈姑姑见夫人开始理事,便正色道:“将军的意思,夫人身边的人还是少了些,不说三班轮换,就是两班也是不够的。等小主子出来,身边怎么也得派个得力的大丫头看顾着,光有婆子和奶娘可不成。”
说着,陈姑姑抬眼瞧了瞧,见夫人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便又斟酌着道:“夫人身边怎么也得八个丫头轮两班,在给小主子预备两个……您看是不是再提几个?”
石初樱打量了身边的玉树和玉珰两眼,另外三个都歇了假,确实也每个替换的。别的不说,玉露和玉竹不在她就有些不大方便。
而且,不光得力的丫头不够,连管事的媳妇、姑姑也不够。这也是因为她和楚溆没什么家底的缘故,要知道家底可不仅仅是钱财,人手也是很要紧的一部分。
如今孩子要出生用人手,还有爹娘,姐姐,哥哥那边都要顾及着……而人手又不是买来就能用的,怎么也得调教好了,甚至足够忠心才行。生手她可不想派给爹娘他们。毕竟石家很多年落魄了,碰上那没有分寸的奴婢,岂不是更加给家人填堵?
石初樱一转眼儿的功夫已经想了好多,她慢慢地又喝几口茶,才对陈姑姑道:“青蒿青艾,玉葱玉麦还有玉屏玉华暂提了二等的名,月钱先不提。我记得下月她们就满一年期了吧?到时候考察后一并定例;还有,青艾拨出来到西屋里管银钱和要紧的细软等小库,让她把手上的差事交给给青蒿;玉树沉稳老成,也拨过来,总揽着这边的人和事。”
陈姑姑瞧了玉树一眼,已经十五岁的玉树确实出落的秀丽,要紧的人老实稳妥又不是个笨的。
玉树一听连忙上前谢了恩,以后能照顾小主人,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她可不敢轻忽了对待,连忙向夫人保证自己一定忠心办差,绝不给夫人丢脸,也不会仗着大丫头的势胡作非为。
石初樱对她的态度还满意,便让她明天就带着青艾一起先搬过来,另外又挑了六个小丫头跟着她们两个,把这屋子里的事先揽起来。算算日子,她这肚子里这个再有一两个月也该落地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玉禾也侯了多时了。石初樱也不废话,只在她面上看了一眼,只见青气已经浮现,这是浊气的前兆,只不过还是初期。一般面带青气的人多有不满,心怀怨忿,虽不激烈却也很不必留用了。
石初樱一抬指尖一道轻微法力抹去了玉禾脑海里近一年的记忆,“也没做什么坏事,找个口碑好的经纪卖了吧。她自己的东西许她带走,不该带的一粒米也不成!”
她的后库里有不少摩云山上的东西,一丁点也不能给外人拿了去。于是,“二肥,你去帮娘亲检查,办不好差事娘亲可要打屁股!”
“呜嗷,坏娘亲,人家才不会办坏。不许打屁屁!”本小虎爷的屁股岂是随便打的……
=============================
家事本就繁琐,等大体告一段落了,石初樱才带着二肥往后面花园子里散步去。
原本一片明镜似的湖水此时已经被田田的莲叶覆盖了大半。粉的、白的、红的、黄的荷花已经盛开,馨雅的荷香更是远远就萦绕在了鼻端。
虽然这荷塘才种了一年,可当初石初樱和木华也下了些力气,所以今年的荷叶连同花枝长得都很是不错。
粉的、红的荷花花梗健壮,花开妍丽,花朵大而明艳,香气淡雅悠远;黄莲更是花深黄色,艳而不俗,花朵虽不大却玲珑可人,兼比其他花色的都要芳香浓郁,吸引了不知多少的蝴蝶、蜜蜂等流连其间,怕是整个大楚也不一定能找出几株黄莲来,竟是十分的罕见的品种;而更难得的是白玉莲。白莲本身不算稀奇,但这荷塘里的却非凡品。
这是石初樱在寒潭的白莲花里选剩下的种子,在寒潭里不够格种,这才催了十颗芽儿,种到了将军府的湖里。
这十株白莲花品级虽低,但对于外头的人来说,那莹白如玉的花朵,金黄灿烂的花蕊,清逸的香气,加上莲子和莲藕、根茎、莲叶和花瓣花蕊都可入药,真真是难得的绝品。
石初樱站在湖边直觉神情开阔,整个人都轻灵了不少,当即清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只留下了二肥守在身边。
她从储物袋里丢出一块云谷篾子的蒲团到莲叶见,自己轻轻一旋,落了上去,端坐在蒲团上打起坐来。
如果有合适的环境打坐的话,对石初樱来说要比单纯的睡觉更能获得好的休息……
楚溆一回来便听管事的悄声禀报:“……夫人进了荷塘,屏退了伺候的人,现在已经大半天了还没出来……丫头们怕是夫人练功也不敢去打扰,又担心里头水气太重影响夫人的身体……”正房里伺候的丫头真是急得团团转,就等将军回府呢!
楚溆倒不太担心,樱樱从不会胡来。不过还是得去看看才好,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对这丫头放得太松了也不行,是时候紧紧了。
这般想着,楚溆还穿这当差的公服便大步流星地就往后花园赶去。
一进花园的门,转过假山,他也被眼前的一片荷塘美景所吸引了:这可真是小仙境啊!怪不得樱樱呆在这不出来了……
楚溆恍惚了片刻,从美景中拔了出来。
“咳!”他虚握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不多时,从几朵洁白的荷花间盈盈飘出一朵‘大荷花’来。
只见樱樱一身浅绿的宽松衣裙盘膝坐在一片‘荷叶’上,头上还顶着一片大的翠绿的荷叶,腿上倒伏着一朵白荷和一朵黄荷,笑嘻嘻地朝他缓缓漂移了过来。
更让人无语的是,她一手持着一个柳条做的简陋的钓竿,垂在湖水里,另一手上还提着柳条串起来的五六条半尺长的鱼,甚至还有几只大虾也被绑在上头活蹦乱跳着……
二肥则蜷在一边,时不时地伸出一只爪子够一下已经惊吓不已的鱼虾。从它一身还打绺的虎毛看,这小家伙只怕也下水了,看那鼓鼓的肚子,只怕没少糟蹋湖里的鱼虾。
这可真是玩儿出新花样了。
楚溆摇摇头,回身招呼一声,让人去提了水桶来,自己则甩了外衣,一个纵身,脚尖轻点水面,几个纵跃轻飘飘落到石初樱身边一片略结实的荷叶上,提气立住。
“好俊的功夫!”石初樱扬起脸来朝楚溆笑了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鱼虾。亏得她不嫌麻烦,一直提在手里也不喊人来。
楚溆瞧着一身俏皮的樱樱,再被她明艳艳的笑脸一晃,竟张嘴说了句:“够不够吃的?不过为夫再帮你钓几条?”原本攒了一肚子的数落话也不知道都丢哪儿去了。
站在荷塘边上的侍电耳力不差,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鄙视地翻个白眼,他们将军刚才还巴不得好好训斥夫人一顿,这才一照面,人家给个笑脸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
侍电颠颠地提来了个不小的水桶,还主动拿了根钓鱼竿和鱼饵。说人家将军晕头转向,其实他自己也谄媚的可以。
侍电的功夫可没主子那么俊,只能把东西搁到水榭里,然后往湖兴叹,暗自下了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练习轻功。
楚溆瞧着他那样儿不由挑眉轻笑,就自己这身功夫,以侍电这个年纪来练怕是不成了,指望他儿子还更有盼头些。
不过他也不好打击属下的积极性,便指使侍电镶鱼饵,自己去灌了半桶水,又提了提气,轻身跃过去,挤到石初樱的‘荷叶’蒲团上。
此‘荷叶’非彼荷叶,看似随着水波绵绵浮动,其实立上去才知道脚下很是坚实。难怪樱樱和小肥崽都这么惬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