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过后,狭窄脏乱的出租屋。
元虎反反复复擦着他的枪,童萱时不时问,“梁柔,我等不及想要你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死?”自从知道梁柔怀孕之后,童萱就像是入了魔症,开口闭口都是她想要梁柔的孩子。时不时对着梁柔的肚皮,还能轻声呢喃几句,无非就是宝宝听话,马上你就是我的了如此这般的疯话。
梁柔不理发疯的童萱,问元虎,“你满意了没有?”
元虎慢悠悠扔掉抹布,嬉笑道:“急什么,我满意你就没了用处,只能吃一颗子弹被扔去填海。你很着急去死?”
兴许是绝望到极点,梁柔已没有力气同他争辩,满心木然,对元虎,只剩鄙夷,“他不该相信你。”元虎这人从来就不是言而有信的人,聂焱不该相信他。
元虎不以为意,“他明知道我不会守约,但还不是乖乖照做。要怪就怪你自己去。反正我们这种人生来爱赌,一输输掉一条命,没什么惊喜,都是这个结局。”
聂焱一辈子从没有这样傻过,明知是输,还要压上全部身家,让自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梁柔满心焦急,若是聂焱真的拿着所谓罪证去了警局,怕是他,再没有能见天日的机会。
“差不多啦!”元虎懒懒站起身,一双眼却利如刀锋,扫过梁柔瓷白的脸,“是时候送你和你肚里的小杂种上路。”
梁柔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但面对枪弹,显得苍白而无力。
“不求饶?”元虎问。
“这个时候求饶,还有意义?只会令你更得意。”
童萱在一旁欢呼,“好啦好啦,我终于等到这一天啦,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可怜乐极生悲,一声枪响,中弹的不是梁柔而是元虎,六猴儿带六七人持枪赶来,子弹穿过窗户与珠帘,再穿透元虎右手骨与肉,最终深陷在灰墙里。
元虎去捂流血的伤口,梁柔猛地冲上前,一把撞开他,捡起落在地板上的手枪。梁柔想要自卫,她已经窥视元虎这把枪很久了。
但不必她动手,六猴儿连开三枪,枪枪对准头颅,打得脑浆迸裂,血冲屋顶。童萱的尖叫还未破出喉咙,已被子弹穿透心脏,她就在她马上就能报仇的美梦中结束了一生。
六猴儿扶住梁柔,眉心尽是担忧,“你小心,先坐下。怎么样,有没有事?”后面有人给六猴儿递上薄毯,六猴儿用毯子将梁柔给包裹住。
梁柔丢开枪,摇头,“我还好。”
六猴儿环顾这间屋,再叫人关门清场,尸体塞进红白蓝塑胶袋,还有个瘦小的男人配合着蹲下擦血迹。书桌上一台破旧小电视仍在重复播放着聂焱投案自首的新闻。六猴儿长叹,无可奈何却又心有不甘,“还是迟了。”
梁柔呐呐重复,“是呀,还是迟了…………”
回过神,六猴儿蹲下身与梁柔平视,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异常,“听着。机票已经定好,我立刻送你去机场,聂总的意思是要你马上走,不必去见他。他这一次恐怕很难脱身,他一出事,各路人马都盯上你,绝不能再留在临海市。梁柔,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凡事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
六猴儿想,他大约再没有见过比梁柔更加坚强果敢的女人,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她已然从哀伤中醒来,清亮的眼神对住他,点点头站起身,“我们走。”再没有多余的话。
登机前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盯着六猴儿看了许久。
六猴儿很着急,想让梁柔快点走。
最终,梁柔没有登上离开临海市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