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吃下一口,实在不得劲,用力把勺子叉回绵绵的奶油冰上:“我真是欠了你的!这样吧好不好,你过生日我真的不方便去,我给你准备礼物,你生日那天抽个空出来拿,行不行?”
她肯回来就是有得商量,盛亦哪会不知,故意拿起乔来:“可是生日最重要的切蛋糕环节……”
“我给你买一个小蛋糕!送礼物的时候吃,就当切蛋糕的时候我在场吃过了成不?”
“长寿面……”
“我请你吃碗长寿面!”
“生日祝福……”
“学长,你不要得寸进尺!”她忍不住咬牙。
盛亦倏尔一笑,朗眉星目灿若桃花:“好吧,我勉强接受。”
明明她退让这么多,搞得像是他多委屈似得。虞星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祝你生日快乐啊!”
“谢谢。”他倒似真的十分快乐,弯着眉眼,喜意仿佛要顺着眸光溢出来。
虞星狠狠瓦一勺冰淇淋,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盛亦竟然会有在她面前卖惨的一天。
上次在公寓门前就被他得逞了一回,这次……
但也并不全是因为同情。
虞星敛眸,垂下眼。
刚刚在马路边,童又靖在电话里和她说:“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也不是道德绑架你,但是……你要不还是和盛亦好好说一下,别扔他一个人在那。可能要废点嘴皮子,但他会听的。”
她不明所以:“为什么?”
童又靖踌躇半天,结结巴巴告诉她——
盛亦小的时候,经常被他爸爸单独扔下。
尤其是童年。
他的母亲生下他一年多,就因产后抑郁复发自杀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父亲盛国怀,便一直处于大受打击的状态中。
盛亦的父母爱得深,当时知道的,都说盛国怀是个情种。这本是好事,后来却不了。
母亲离世时盛亦才不到两岁,平日由盛国怀和家里的帮佣照看他。说是这么说,但盛国怀大多时候不愿意让别人插手。
比如,陪儿子玩着玩着就将他独自扔在别墅院子里时;比如,阴天突然将儿子关在大门外时;比如,教儿子骑儿童自行车,骑到一半毫无征兆松手任他摔倒大哭时……
这样的时候,盛国怀不允许任何人上前。
当时照料的帮佣,多少都感觉出盛国怀不稳定的心理状况,然而没人敢说,更不敢违背主家意思多管闲事。
那几年,盛老爷子和盛亦的姑姑一同在国外忙着集团的事务,无暇顾及。
于是盛亦一边长大,一边习惯了很多不该习惯的事情。
用餐礼仪不标准会被父亲突然一餐叉扎在手背上;
能走路以后,坐车回家有时在快到山顶别墅会突然被父亲扔下,要自己走上去;
经常被父亲关在房间里,不能外出,只有无数的书,翻不尽的书可以看;
有时睡到半夜,父亲毫无征兆出现在床边,会狠狠打他,过后又会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盛亦快到七岁,才被察觉异状的盛老爷子接到身边。那会儿盛国怀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严重,他离开那个“家”,半年不到,盛国怀就去世了。
对外说是病死,但实际上是自杀。
爱妻离世,痛苦转嫁到儿子身上,撑了几年以后,也自我了断追随而去。
盛国怀是不折不扣的情种,他爱妻子爱到甚至对儿子产生了恨。
可怜吗?可怜。
……但盛亦呢?
这些事情只有当年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一些人家才知道,童家、沈家和盛家素来走得近,知情不奇怪。
一桩旧事,童又靖说起它的语气,和虞星听过后的心情,一样沉重。
她找不到可以准确形容的词。
同情或是可怜?都不是。
就是突然一瞬间,心酸酸的。
想到盛亦的张狂,散漫,无所谓,想到他目空一切的眼睛,想到他温和儒雅的笑……
还有,抓着她手腕说的那一声,求你。
她沿路返回的时候,心跳的有点快,怕回去他已经走了。
虞星不想再往他心上插一把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懒得去细想,但她知道,这时候应该回去。
他的嚣张,过分,惹人厌,全都消散不见。
一瞬间想起的只有他道歉的样子、认错的样子、还有低头求全卖乖讨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