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住过东海,冥帝司也不少烹饪过鱼虾,却没一处的抵得过栾溪手艺,鱼肉鲜美汤汁又恰到好处,一连着我饮了几碗汤,便探出筷子夹着盘中散落的花生豆,忽而心口旧伤一滞,一粒不甚滑落到了地面,发出了叮咚一声。
栾溪见状连忙上前,神情十分担忧看着我,好似她晓得我的旧伤,又知晓旧伤欲犯,关切道:“可是身子什么地方不舒坦?要不要传个太医来?”
我将将的被栾溪搀扶着,躺在了床榻上,心中疑虑四起。
且不说栾溪为何如此古怪,单论在这皇城中弃妃不得宣医,这条禁忌她怎么能忘,心口痛楚愈甚竟比当年刨心不相上下,我蹙眉不语。
可身子无法欺骗人,栾溪见我脸色惨白,终是安然坐在了床榻旁无动于衷,再也没有方才那般的紧张,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唯有我这个当事人被迷住了心神。
忽而,脑中闪过了前一夜栾溪对我说的那番话,虽当时听着不大懂,可眼下这般却甚为贴切,她话语中所要亏欠的人不是旁的,正是待她比自己命还重的我。
我额间冷汗滴落,一手紧紧握住栾溪,应撑着周身最后一丝的神识问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弃妃,更与晏大人无瓜葛,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栾溪眸中闪过愧疚,可话锋一转,淡漠说:“我原本与你已无亏欠,可错就错在你不该去招惹修远,害他毁了仕途,没了性命,如今唯有听从皇后的,才能救修远!”
我被这话惊的愣在了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缓慢将握得泛白的手放开,竟是皇后在背后处心积虑,不由得喃喃说道:“那时的情形不由得我去做旁的心思,试问进了这宫墙之中的女人,谁能跨越雷池半步,紫珊你万不该与皇后合谋,做这些断绝自己后路的事情!”
栾溪目光微闪,回绝道:“纵使绝了我自己的后路,我也要修远好好的活着!”
这番神情像极了当初我在九重天时,对昭华的一片痴心。
我心头一慌挣扎着想要解释:“紫......紫珊......你听我说,若是想救晏大人,并非只有皇后这么一条路,你若信我,这宁古塔一行绝不是什么坏事。”
栾溪转了身,伸手打开了房门说:“事已至此,你与我再多说无益!仲灵,此生我洛紫珊亏欠你的,来世必当还清......”
随着那股清风拂过,我仅剩的一缕神识也逐渐涣散开来,无力瘫倒在了地上。
昭华闪身房中,身后跟着的则是惊魂未定的冥帝司,饶是赶到了冷宫中,他却确然也不敢相信,这投毒之事,竟会是栾溪做的。
昭华打横抱起地上的人,目光中隐隐泛着怒意,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神情呆愣的栾溪,直至避退到死角。
周身气息微滞,昭华说:“倘若要用仲灵一命才能换回晏修远一命,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将这个时时维护你、信任你的人,残害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