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说:“周国涛是我爸爸。”
周焱简明扼要,张妍溪听完她简短的叙述后,有点不可思议,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高校长德高望重,一直有帮助那些因为贫困而上不起学的孩子,我记得两年前,他曾经发起过一个活动,为贫困学子募集助学金,而这笔助学金,将捐给我们基金会,用于帮助几十名贫困学子。”
李政听到这里,不禁皱眉,看向周焱,也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同时将目光落回张妍溪身上。
张妍溪望着两人,心中的不可思议一点点扩大,“我们最后,并没有收到那笔助学金,后来——”张妍溪看向李政,说,“我们及时收到了一笔高额善款,是以沈亚萍女士的名义捐出的,全靠这笔善款,帮助我们解决了困难,而善款的真正捐助者,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是李先生您。”
窗外雨丝纷纷,盛夏里潮湿的天气并没让人觉得凉快,反而是裹着一层闷热的衣服,有汗发不出,心砰砰跳,带着一丝燥。
世上人千千万,世上事种种繁,谁也不知道哪个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滑过谁的侧脸,没有只言片语的交集,却有影子的重叠。
而经年以后,那些人和事,回到了这个盛夏。
李政盖住周焱的手,用力一握,周焱无声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所有言语都苍白多余,不如对方眼仁中宁静的自己。
一下子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来不及想。
许久,周焱重新看向张妍溪,嗓音有点低哑,问:“助学金没有了,是什么原因,你们知道吗?”
张妍溪说:“其实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那你们也没有追究高校长的责任?”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用诈捐来说,也并不是很合适,但在我们的立场来看,高校长属于爱心人士。”
周焱握了下拳头,过了几秒,问:“你有没有听说过,李梅?”
“李梅?”
“……我妈。”周焱说,“警方说,两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妈曾经跟警察提到过你们。”
张妍溪说:“我并没有印象,也许我的同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来了一个电话。
张妍溪说:“不好意思,我先接下电话。”
也没离座,她直接接起。
李政拍拍周焱的手背,周焱摇了下头,突然看见张妍溪神色古怪的望向他们,周焱一愣。
张妍溪跟电话那边说:“好的,那我现在就过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周焱问:“怎么了?”
张妍溪迟疑了一下,说:“警察找到我们基金会,想了解两年前那件事的具体情况,因为我刚好在庆州,所以同事先让我过去处理一下,协助调查。”
周焱跟着她站了起来,张妍溪想了想,说:“你先别急,要不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有什么马上跟你说。”
“……谢谢。”
张妍溪握了下她的手,说:“别太担心,我尽快给你消息。”
人走了,只剩他们二人。
周焱坐了回去,拧着指头,心脏砰砰地跳,脚趾冰凉,她低头看着,胡思乱想。
李政手勾了下她的脖子,说:“想什么?”
“……我凉鞋好脏。”
“……”
李政低头看去,二十多天功夫,那双白色凉鞋已经变得灰扑扑的,纹理有了褶皱。他抚了抚周焱的脖颈,也不说什么,到处看了看。
地上一堆垃圾,茶几上摆着水果和一本圣经,电视机柜上团着几捆棉线。
李政走了过去,把插在棉线上的针拔下来,扯长棉线,绕了几圈,环在两只手上,回到沙发,说:“来,挑一下。”
周焱一直看着他动作,直到他走回来,她才说:“你会这个?”
李政坐在茶几上,弯腰跟她面对面,“会,我姐喜欢翻花绳。”
“……你还有姐姐?”
“嗯,比我大三岁,小学的时候生了场病,没熬过去。我家里排行老三。”
周焱垂眸看着花绳,说:“所以我叫你三哥哥?”
李政一笑:“你连为什么这么叫都不知道,还瞎叫?来,挑一个。”
周焱犹豫了一下,挑了几根线,接到了手里。
李政动作不太流畅,试了试才挑着线,顺利接回来,周焱又挑了一次,两人渐渐顺了起来。
小学时才会玩的花样,长大了,记忆依旧能翻出来。
周焱说:“以前大人说翻花绳会下雨。”
李政说:“现在不正下雨么。”
“还要下多久?”
“总有天晴的时候。”
周焱拍了下他的指头,“等会儿,我还没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