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纪明越这还是第一次在考场从天光大亮写到云霞满天,虽然其中有故意想拖延和林风见面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他在努力完成试卷,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来等人……?”
“……应该是,我们班的……”
“……谁……”
“……坐那边那个,他俩一个班的……”
两名监考老师或许也是太无聊,低声聊起天来,她们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只不过在这么空荡安静的考场里,纪明越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听清最后一句的瞬间,纪明越心里一跳,猛地跟着抬起头来。
林风就站在教室门口,背靠着墙,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腿支起,懒懒踩在暖气管道上,正安静地看着他。
纪明越:“……!!!”
教室门是关着的,林风的身影与他隔着一道门,要透过门上的玻璃才能看见。但即使如此,抬眼看到林风的那一瞬间,还是让他心跳失速,大脑一片空白。
两名老师应该是怕影响到他,都默默低头翻卷子,不再出声了,林风接收到他的视线,也轻轻摇了摇头,往旁边走了一步,示意他专心考试。
纪明越深吸一口气,一手撑住下颌,继续写题——实际上他是在偷偷掐自己的脸,别脸红,千万别脸红!
林风怎么那么帅啊啊啊啊……
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题目帮他稳了稳心神,他张了张手,把手心里沁出来的汗水抹掉,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忍耐着、把最后一道大题尽量完整地做完。
他一直写到了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刚好把最后一个字写完,纪明越长长出了一口气,虚脱似的把笔推到一边,隔了两秒才开始整理卷子。
英语老师主动过来,伸手帮他把卷子对齐,放在那摞她们俩早就整理好的试卷上面。
另一名监考老师已经开始穿衣服拿包了,她看纪明越交上了卷子,开口笑道:“外面那个等你的是林风吧?校庆一起跳开场的那两个男生,是你们俩?”
纪明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对……”
“跳得挺好的,没想到私下里你们还这么好。”那监考老师笑说,“你考试考得也怪不容易,希望下回我能在另个考场看见你。”
“会的,”纪明越也收拾好了东西,站起身来,朝两人认真道,“谢谢老师!”
“快走吧,”英语老师笑道,“林风都等你老半天了。”
“……老师再见!”
等纪明越推门出去,林风也收了腿,站直看向他:“考完了?”
“嗯。”纪明越冲他笑了笑,又赶紧垂下眼去。
林风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道:“走吧。”
“去哪?”
“不是你说的,‘考完试有话要跟我说’?”
“那、先别回家吧?”回家以后只能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在开会,光是想想都要尴尬爆表。纪明越提议道,“咱们去老操场溜达溜达?”
林风点头说:“好。”
两人肩并肩走过长长的、略显潮湿阴暗的走廊,落日余晖顺着窗口洒进来,窗外的云朵灿若织锦,美不胜收。
纪明越前世觉得,在国内上高中时,他坐在教室里看到的傍晚天空是最美的,以后再去多少世界名胜也比不上;现在身临其境,反倒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大概是以前总觉得教室像牢笼,教室外的天空象征着美好和自由,就算发呆看上一整天,也比学习有意思。
重生一回,反而没了当时的那种急切心境。
春风夕阳下,只有林风的面容清晰如刻。
*
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也打过之后,高一高二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只有一群玩性比较大的还在老操场踢足球、打篮球。不过高三生考完试后,依然要回班上自习,随着暮色渐深,那栋新建的教学楼陆陆续续地亮了不少灯。
“太惨了吧。”纪明越忍不住感慨,“真难想象我到了高三也会这样,感觉累都累死了。”
“可能适应了会好一点。”林风道,“其实现在回家学习的人,高三也是一样学习;现在回家玩的人,高三坐在教室里也一样玩。没那么大的区别。”
“然后学神还是一样想学就学,想玩就玩。”纪明越笑着转头吐槽了一句,接触到林风的目光,又赶快移开了。
“所以,你就是想找我聊聊上高三的心理建设?”林风果然还是说了。
“……”纪明越咽了口口水,依然不敢看林风的眼睛,扭头去看操场上正在踢足球的人,“那个,昨天,是我在写联系电话的时候偷偷加了我爸的手机号……对不起,是我先斩后奏,我怕晚了你就先去交上了……嗷!!”
不知是不是老天也看不过眼,自场中央猝不及防发射一脚臭球,奔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
纪明越几乎在“嗷”出声的瞬间就已经被球砸中,林风刚才的注意力没在操场上,也压根来不及救他。虽然纪明越反应还算快,紧急关头抬起手垫了一下,这一下还是被砸得结结实实。
他感觉鼻子酸得不行,刚一眨眼,生理性的泪水就跟着流了下来。
那一脚的“罪魁祸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慌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我去给你找纸……大、大小姐?!”
纪明越也是刚被砸的时候比较痛,缓过那一阵了,除了头比较晕之外都感觉还好,应该不是特别严重。他一睁眼,看见“罪魁祸首”是他们班的一个叫温尔雅的男生,顿时没好气道:“大、大你个头!二丫你飘了是不是……”
林风正拿纸巾帮他擦拭涌出来的眼泪,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先别说话了。”又转头吩咐温尔雅道,“去买瓶冰水来。”
温尔雅球也不踢了,连忙应下,一溜烟跑去学校小卖店给纪明越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