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欲细想,只当是自己这几年里行程寥寥,需要打理的事物更少些,不需要动用太多便能解决,可随着时间推移,徐衡身上的疑点也就越多,由不得她不想。
小妍、徐衡、顾彼。
怪不得……徐衡这个后进公司,按理说不会结识小妍,没见过小妍几面的新人,见到小妍会那样喜欢。
他们早就相识。
她和徐衡,应该也早就相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似冰凉,又似是刺痛的触感自尾椎产生,顷刻间掠过她整根脊椎。
不安。
池照影侧过身子,靠在车门上,她得到了切实的答案,却并没有开心几分。
她知道,当初郁离答应一年期限,不过是因为自己所说的那一句愧疚,在一开始,郁离就只想两不相欠的离开,所以……在那天的谈判里,她才会卑鄙地以此做引。
她知道郁离会答应的。
郁离总是温柔,她总希望能做好每一件事。
当然也包括自己当时那句似真又假的愧疚。
愧疚。池照影当然愧疚,愧疚到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郁离,可郁离却还是因为她嘴里这样单薄的两个字,让出这一步。
但郁离暗地里做得少吗?
池照影本来想开口问徐衡一句:是郁离让你过来的?你是郁离团队里的人吗?
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除了郁离,那还有谁呢?
还有谁呢……会这样不遗余力、万事周全地保护她。
郁离做了这许多,却一直藏在暗处没有叫她知晓,一如她这个人,静默的温柔,无声的包容。
静水流深。
时至今日,郁离所付出的一切,甚至……都不愿意让她知道了。
池照影嘴角微颤,忽而漾出一抹苦笑。
…
“池小姐,等过了红绿灯,车停一下,我去买奶茶。”徐衡说。
池照影回过神来,她偏头看向徐衡,笑了笑,声线轻柔,“忽然不想喝了。抱歉,麻烦你了。”
徐衡有些意外,毕竟池照影从来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他的目光在池照影侧脸上多留了一瞬,却也瞧不出异样来,徐衡只得收回视线,低头抵了抵眼镜,“没关系。”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徐衡看一眼手表,道。
池照影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怪不得徐衡从未过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住在另一个人的家里。
就连经纪人王姐,对手下艺人的私生活也全然放心。
仅仅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栋冷冷清清的房子里,住着的到底是谁。
只有自己……享受着郁离所有的优待而不自知。
甚至怀揣着千万种阴暗的欲望,想剥夺郁离的自由,想掠夺她的神志,想要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
想要郁离哪儿也去不得,想要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车窗外霓虹流离,映亮池照影的侧脸,她眸光微漾,不自觉紧了紧喉口。
或许是方才用作借口的奶茶说多了,她竟是馋了。
馋那一口奶糕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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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照影到家的时候,郁离还在洗澡。
浴室里水声袅袅传来,像是山峦迭嶂里的岚雾,在初晨溶曦之际,湿雾慢慢飘散,萦绕在丛林灌木里,丝丝缕缕,影影绰绰。
时至深夜,看来郁离也是刚刚到家。
池照影站在屋子里的过道处,静站了片刻。方才喧嚣躁动的思念,在确定郁离与自己只有一室之隔之后便消解不少,可更深层的欲望便从幽暗的地底浮上来。
缓慢的、无声无息的,鼓着浓稠的泡沫,直到浮出水面。
挣扎。
愈发燥渴。
想吃甜点。
omega倚着门侧的墙壁,神情安静,她视线下撇,看见自己涂着指甲油的足尖。
浅淡清薄的灰,像是海天交界处,黎明未至时的一抹阴晦颜色。
在欲望泡沫炸裂的前一刻,池照影不曾犹疑,伸手拉开了浴室的门。
弥散的水汽顷刻间冲出来。
泡沫也涨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