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样的,我改过名字。”说这话的时候,孟初心跳的很快,几乎让她透不过气,但她强撑着说完了,扶着桌角。
那女孩往她背后那个仰着头,叉着手臂,脸上盖着一块大毛巾的侧影看了好几眼,才笑着说:“有人帮我拿行李啦,他在下一趟电梯里,应该就要上来了。”
“男朋友吗?”从那女孩狩猎似的表情里,孟初估计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们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
“哦~”孟初答的高低婉转。她想起来这个室友应该是叫姚芊芊,站在眼前,身形纤细,人如其名。如果再有个叁年,应该能把那位“同学”拿下?
正说着话,敲门的声音礼貌地响起来,孟初笑得眯了眼,对姚芊芊说,“是不是同学来啦?”
姚芊芊小跑过去,把她同学迎进门来。
趁姚芊芊过去开门,孟初回头望了一眼唐仕羽。他雕像般坐在那里,头完全仰起来,脸上的毛巾高低起伏,像一座远山。不知怎的,孟初确实从这静默中感受到了一种情绪。来不及去问他怎么了,孟初回过头准备先招待客人,一回头,却撞上了沉清越的脸,同样的汗涔涔,同样的气喘吁吁,离她百里远。
看到沉清越的第一眼,孟初竟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和四年前一样,独自来大学报到。要是她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把行李箱抬上十一层,一开门,看见沉清越和他的同学正吹着空调聊着天,这个书还真有点念不下去。
但是现在,她尚且能够假装微笑,毕竟沉清越看起来好像并不打算认识她这个初中同学。
行吧。
把搭在唐仕羽脸上的毛巾掀起一个角,孟初闯进唐仕羽的那个异度空间,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超市呀~”孟初继续磨他,“要买好多东西,我一个人哪里提得动。”
为了不让宿舍里的其他人听见,她说的很小声,几乎只是气音。一阵阵地,吹着气,把零散的字句送进唐仕羽逐渐酥软的耳廓里。
没等她再说下一句,白色毛巾的掩盖下,刚刚耸立的山峰似的鼻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平野。唐仕羽侧着脸,轻轻地吻住了肆意搅动他周遭空气的那瓣唇,赌气般地不放,直到孟初的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又面红耳赤地从毛巾里逃离。
她刚刚分明听见唐仕羽轻笑着说了一句话,他说,“这毛巾,像不像婚纱的头纱?”
孟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那一句话好像把她点燃了,她喝了他灌的酒,有点上头,还要醉。
但是现在不行,微醺也不行。
手忙脚乱地,孟初转身去给唐仕羽找口罩。她能感觉到沉清越看过来的冰冷视线,也能感受到刚刚耳边那句话的暖风,她不自觉地出了一层薄汗,又迅速地冷了下去,让她打了个寒战。
口罩绕过唐仕羽的双耳,那条毛巾终于没了用处,拿下了,孟初才发现唐仕羽的眼睛正水水润润,亮晶晶地看着她,真诚地像一只大型犬,让她完全不敢相信刚刚那声轻笑,那句“头纱”,是从他口里冒出来的。
这反差太大,让孟初闭了闭眼睛,才又捋顺舌头,转过脸去,对着门边的俩位说:“我们要去趟超市,有什么需要顺带捎上的吗?”
姚芊芊一边说着不用不用,一边把他俩送出门去,她隐约觉得那个戴着口罩,没正眼看过她的男人眉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只知道那眼神看着孟初时带着笑,很专注,里面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也没从沉清越眼里得到的东西。
她早知道贾西贝是谁,但见了面,还是觉得不太一样。原来她不是冷傲的心机女,而是…而是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很通透,很明亮,发着光。
她有点羡慕,但同时又觉得自己也不差。不就是幸福吗,我现在也走在通往幸福的路上了。
沉清越就是幸福。
高中时同班,沉清越手握着能报清北的分数,却说他要去上海读大学,说他和人约好了。大学四年,却没见他真正有什么故友旧知。他人缘很好,从高中到大学,和他共事过的没法不把他当朋友,但也就只是朋友而已了。这次他能主动帮她搬箱子,就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合上门,姚芊芊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觉得她和沉清越之间就要发生点什么,在这二人独处的空间内。
但这笑是她自己的,没人分享。她看见沉清越的背影往宿舍深处走去,又回过头来,对着她说,“我该走了。”
什么也没发生。
人走了,刚刚的热闹都是假的,活力都被那个女人卷走了。宿舍里的冷气开的太足,让姚芊芊感到刺骨的寒意穿过身体,穿过她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