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缚杀抱起捂着肚子骂骂咧咧的顾临渊,蹒跚着走近受伤坠落在高台废墟上的白辛仁。后者以佩剑扎入地里,勉强撑着没有倒下。
好戏开场、谢幕,沉灼槐冷笑几声,缓缓飘回人群中。
缚杀还未开口,白辛仁已大声道:“你的父母都死了!”
他本就在重伤状态,这样一说话,腹部伤口的血反而越流越多了。
四周一片死寂,没人敢打断他接下来的表演。
白辛仁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愈发癫狂,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白翦、我一直嫉妒他的天分,若给我一个至纯的灵根,我也定能创造一个传奇!可惜…可惜那是白翦,是你的爹,我不可能让他有你这样的耻辱,所以我杀了师父嫁祸给他、又骗他启动宗门大阵绞杀蛇母,等他走了,我的儿子就是他遗留在外的种!反正他为了保护蛇母一直装成花心风流的模样,那也怪不得他在外有这样一个儿子了!”
“那、那我呢…?我是你的……”白清延忍不住颤声道。
“你?”白辛仁瞥了他一眼,“你又是哪个野女人生的,我不知道,反正她带着你来见我,说你是我的儿子,那便是了——不过后来我还是杀了她,因为你和她都太平庸了,配不上我的血脉。”
“平、平庸……?”白清延僵住了,他的脑袋里回想着之前所有的历练后,白辛仁那毫不吝啬的夸奖,那些谎言在此被他尽数撕碎,变成了他荒唐的幻想。
“玄壹呀,我从小给你喂了成百上千的药,你都不记得,这很正常,因为我让孟溪东把你的记忆消除了——若是你还记得,一定会恨我,又怎么可能像狗一样眼巴巴地期待我的称赞呢?说到紫元,他也是个愚蠢平庸的人,本来在宗门内就像个书呆子一样,整天只知道泡在万书阁里,那里能学到什么知识?也怪不得所有的师兄弟都以欺负他为乐,而我呢,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地可怜他一下,只是没想到蛇母也可怜他,她难道也喜欢这种收集狗的快乐吗?哈哈…孟溪东!他不珍惜我的可怜,反而舔蛇母倒是舔得一塌糊涂,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托他研制的安神香,就是迷倒白翦和师父的得力助手呢?我和他谈女人、谈那些我恶心的东西,他说他梦到过蛇母,无数次、在梦里,多肮脏啊!这样污秽的人,是个疯子也不奇怪了吧?”
“仲灏也是,他还在愧疚吗?因为是他让蛇母来的千华宗,否则她也不会被宗门大阵给辗得形神俱灭,可他为什么会通知蛇母来,还不是因为我杀了师父嫁祸给白翦,让他被一众长老审判,仲灏知道蛇母才能救他,自然会去通风报信,蛇母关心则乱、前来营救——可我怎么会让他们相见呢?若是这样,这场好戏就索然无味了。白翦中了有禁术的安神香,把蛇母当成了‘混沌’,我又引导他前往宗门大阵,一切又顺理成章了……仲灏到最后还想向白翦隐瞒他杀了蛇母的事实,为了他那一点小私心。毕竟白翦和蛇母的事情一旦泄露,摄政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又怎么能在夜半时分想起她呢?”
“要我说,你现在杀了我又如何?青鳞的子嗣依然会在这片大地上行走蔓延,他会带着父亲的遗志活下去,毁灭你、或是毁灭整个魔族!这个肮脏下贱的种族早就该死在‘混沌’的手下——不,没了我,你们都会死在它的手下、都会!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灭亡,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历史、那所谓的千年传说不过是‘混沌’烙印在我们先祖脑海里的虚假记忆罢了,举头叁尺有神明,我们都不过是、不过是一群虚构的——”
他话音未落,原本恢复原状的天空突然隆隆作响,猝不及防一道惊雷劈下,将他的话生生打断。
然后便是一场暴雨,雨水冲刷着废墟,沿着保护阵的边缘流淌进大地中,黑血被冲刷洗尽,缚杀身上的血也融入雨水中,他和顾临渊依偎着、站在废墟的最高处,白辛仁的话如五雷轰顶,缄默是他们心头共同的声音。
“妖女祖安!”
黑蛇抬眸,目光与阵前陌生的道修老者碰撞,擦出无形的火花。
“——衣着暴露、以淫勾引蛊惑怀月尊上之子,迫使其堕魔为王,如今又妖言惑其杀害千华宗宗主,罪不可恕!”
老者拢了拢袖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吾当杀妖女,迎神子,以正青史!”
“——杀妖女!杀妖女!杀妖女!”
震耳欲聋的喊声冲破暴雨砸落的碰撞声在广阔的平地上回荡,又被那一记记雷在耳畔炸响给掩埋,电闪雷鸣间,顾临渊想要回头,却被缚杀轻轻揽入怀中。
话语是苍白的,生命是虚幻的,唯有恨意如此的真实,在他心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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