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724 字 27天前

“与虎谋皮?”司马曜又笑了,“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司马道子张张嘴,望见司马曜的神情,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弟人在临海,整日逍遥自在,过得顺心遂意。我困坐台城,内要敬奉囚困亲母的王太后,外要在群臣面前强装笑脸,老老实实的做个傀儡。”

说到这里,司马曜彻底爆发。

“你可晓得,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朝政不能插-手,圣旨非由我下,元服之礼,满朝上下都在看笑话!”

“到如今,连大婚都要由人摆布!”

“你知我的妻子是谁?王法慧!她是哀靖皇后的侄女!哀靖如果活着,尚要唤我一声叔父,如今我竟要娶她的侄女!”

说到这里,司马曜双眼通红,五官近乎扭曲。

“阿弟,你说,你来告诉我,我能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阿兄,你招揽吴姓,未必能达成所愿。”

司马道子声音微哑,看了看左右,确定宦者和宫婢早被遣出门外,殿中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若是继续下去,早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阿兄想做个傀儡都不可能。”

高门士族表面风光霁月,真下了狠心,绝不会有半点手软!

司马曜压根听不进去,只是一味的喝酒摇头。

司马道子劝了又劝,见对方压根不听,难免有几分泄气。

“阿弟,我记得你上次离开建康,曾同我商议,欲将幽州纳入掌中,怎么,改变主意了?”

司马曜突然提出此事,司马道子愣在当场,思量片刻,立刻觉得不对。

“阿兄!”声音瞬间提高,又马上压制下去。司马道子表情中打带着惊慌,指尖都开始颤抖,“阿兄,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司马曜笑容扭曲,隐约现出几分狰狞,“我六月大婚,日前已给南康那老妇送去书信,‘请’她往建康观礼。”

“阿兄!”司马道子猛地站起身。

他不能继续听下去,他得离开,必须离开!

他不想陪着司马曜一起死!

“坐下!”司马曜声音冰冷,“阿弟,你既然开口问,为兄总要解释清楚。”

司马道子脸色煞白,愣愣的看着司马曜,仿佛不认识他。

“不怕你知道,天子金印不在我手,我找了许久,始终没有半点线索。唯一的可能,就是已被人带出台城。”

“父皇病重之时,新安几次入宫,那之后,金印就不见踪影。”

“她不回封地,执意留在盱眙,必定有所依仗。很可能,金印就在她手!”

司马曜并不蠢笨,事实上,他的确有几分聪明。

登基这些时日,他想过多种可能,更找来服侍司马昱的宦者询问,逐渐掌握线索,矛头直指司马道福。

可惜后者奔丧后就离开建康,连姑孰都没去,直接移居盱眙。在幽州境内,南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动她,完全不可能。

思来想去,司马曜打算借六月大婚,将南康和新安引来建康。

桓容同行更好,不来也没关系。

只要困住南康公主,九成能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届时,逼他辞官交印,乖乖回建康做个人质,将桓氏交给桓冲或桓豁,后者总该记住他这份“恩情”。

如果桓容不顾及南康公主,休想再有今日的好名声!

“阿兄,如此行事,天下人又会如何看你?”司马道子干巴巴道。

听完司马曜的计划,他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异想天开!

当南康和桓容是傻子吗?

“如何看我?”司马曜哈哈大笑,仿佛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如何看我又有何妨?”

司马道子再次愣在当场。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劝司马曜,彻底打消这个会将晋室拖向深渊的主意。他后悔回建康,后悔来见司马曜,更后悔……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司马曜疯了,全然疯了。

妄图用这种可笑的手段对付手掌兵权的桓容,简直是可笑到极点!

他难道没有想过,事情不成,他退位不说,晋室的颜面都将被踩进泥里。

到了那时,若有人举兵-造-反,天下人未必会斥其不义,反而会拍手称快。连王谢士族都未必会站到晋室一边。

司马曜招揽吴姓士族,放任其传播流言,实是犯了大忌。被别人挖墙角和自己挥锹斩断根基,完全就是两码事。

想到这里,司马曜道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不成,从最开始就有人张开大网,引司马曜走上死路,而后者浑然不知,还当是自己聪明?

不,不可能!

司马道子连忙摇头。

奈何念头既起,再无法彻底消去,更在脑中生根发芽,直让他全身发冷。

此时此刻,司马道子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离开台城,奔出建康,远远的跑回封地,再也不回来。

青溪里,周氏宅中,贾秉同周氏家主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摆设一张棋盘,各执黑白,在棋盘上绞杀。

这局棋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最终,贾秉以三子胜出。

周氏家主抚须笑道:“贾舍人百龙之智,处自愧不如。”

“周公过誉。”贾秉笑道,“此事能成,多仰仗周公。官家爱行小慧,自作聪明,周公布局精妙,自让其落入瓮中。”

两人说话时,有婢仆来报,东海王离开台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转头赶往乌衣巷。

“东海王倒是聪明。”周处道,“只不过,事成定局,非其能够撼动。”

“周公,秉以为东海王或非此意。”

“哦?”

“周公也赞他有几分聪明,此时前往乌衣巷,是寻条生路亦未可知。”

沉吟片刻,周公颔首,道:“此言有理。”

稍后,贾秉起身告辞。

离开周府之时,抬头望向台城方向,笑意浸入眼底,却莫名带着一丝残酷的味道。

“按照信中所言,明公该到盱眙了吧?”坐在车内,贾秉半合双眼,手指一下接一下敲着膝盖,十分有规律。

棋子落定,大网已经张开,只等桓容下令,就是彻底收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