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晚自习,喻昕雷又给行越拿了四封信回来,打眼一看就不是情书的专用信纸,行越拆也不拆,直接将其连同书桌上的各种纸条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喻昕雷有点为难,说:“她们拜托我一定要你回信呢,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想要傅老师的联系方式。”
行越把桌面上空白的卷子一甩,不悦道:“他们想要就自己去要,跟我有什么关系!”
果然,一提到傅老师行越就立刻发起火来,喻昕雷只得好声好气道:“好吧,我以后不帮你接这种纸条就是了。”
“你什么纸条也不要接!”行越憋着一股气,冲着喻昕雷道,“除了你被保送的通知书,别的东西都不要给我看!”
喻昕雷忙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生气?我还有一罐旺仔,你喝不喝?”
行越说不喝,然后就拿起笔开始在化学试卷上乱写乱画。
他今天太生气了,可是无处发泄。
行越讨厌的事很多,其中一件最为不能控制的就是被过度关注,他讨厌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的目光向他汇聚,然后观察,审视,评判。
像是在欣赏野生动物,行越不能从中感受到任何一点快感。
被傅明笙叫到名字的瞬间,行越只想逃,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去看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光是这种恐惧,就已经让行越呼吸困难。
可是他又不能逃,因为一旦这么做了,行越就会受到更多的关注,而每一道目光都是一只扼在他喉咙的手,行越一动,就会要了他的命。
就像现在,行越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在傅明笙的名字上打叉,他做不出任何可能会吸引别人目光的行为。
行越写的累了就带上耳机开始听歌,他半趴在桌面上,连喻昕雷被叫出教室都没发现,是等行越想去喝喻昕雷的旺仔牛奶时才发现身旁的座位空了,行越只好回头问:“喻昕雷去哪了?”
后桌同学正沉浸在漫画世界里,闻言便抬头推了一下眼镜,说:“不知道,让谁叫出去了吧。”
行越哦了一声,转回身,没有去动那罐触目可及的牛奶。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喻昕雷回来,眼看就快放学了,行越觉得不太对劲,就把那张写满傅明笙名字的试卷折好放进兜里,然后自己溜出去找。
他先是去了一趟卫生间,发现没人,就又从窗口往操场看了一眼——
行越那声“喻昕雷”叫的很大声,临近的几个班级应该都听见了,行越不顾在寂静的自习时间造成多大声响,一路用最快的速度从四楼冲向操场。
“你在干什么!?”行越嘴唇打颤的看着喻昕雷面前的男生。
喻昕雷此刻赤丨裸着上半身,嘴角挂着一点血珠,脸颊有明显的红肿,他惊慌的看着冲出来的行越,然后眼睛突然热了一下。
行越立刻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来披到喻昕雷身上,瞪着眼睛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在干什么!”
喻昕雷对面的男生耸了耸肩,说:“我干什么了,找他聊几句不行啊?”
行越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说:“你再说一遍。”
“不信你问他啊。”男生用下巴点了一下喻昕雷,问,“喻昕雷,我是不是就跟你聊了两句?”
喻昕雷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浑身都在发抖,他撇开脸,拽了一下行越,说:“行越,咱们先回去。”
行越的眼睛像是要杀人,但喻昕雷的话他又不能当做没听见,行越知道,这一刻,比起自己出手教训面前的男生,让喻昕雷暂时回到一个安全的环境才是正确的选择。
进了教学楼,喻昕雷就对行越说:“我不进教室了,你帮我把书包拿出来吧。”
行越深吸一口气,说:“你今天去我家住吧。”
“嗯。”喻昕雷抹了下嘴角,说,“那我告诉我爸一声。”
行越的房子是租的,离学校不远,喻昕雷穿着行越的校服,没一会儿就到了行越家。
喻昕雷轻车熟路的找到医药箱,然后一边呲牙咧嘴的给嘴角上药,一边说:“行越,你明天不要去找文昊的麻烦。”
行越紧皱着眉,说:“那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打你?”
“他…他妹妹你记得吧。”喻昕雷不太自在的说,“高一三班的文嘉,就是给你送过好几次礼物的那个。”
行越点点头,表情一言难尽。
去年圣诞节,文嘉为了跟行越表白用无人机把礼物送进教室,结果无人机撞上天棚,掉下来砸到了生物老师的头上。
“我今天给你拿回来的信,好像不全是要傅老师的手机号的。”喻昕雷说,“可能…还有一封文嘉的信,我没仔细看。”
“然后…然后文嘉不知道怎么,知道你把那些信扔了…”喻昕雷说到这儿,声音又有点哽咽,“文昊来找我,就是问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