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保安的提醒下,郭琴赶紧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报案,而保安也还算尽责,一直坐在郭琴家里等警察来。
二十分钟后,来了两个警察,他们看了看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又向郭琴了解了一番情况,问她有没有因为“买马”(地下六合彩)而借高利贷的事情。郭琴赶紧说自己从不做买马这种非法的事,更没借过高利贷,只是前夫史亦欠了一些钱,但史亦早就跟自己离婚了,这事跟她没任何关系。
两个警察盘问了一阵,见没问出什么买马的事来,罚款的事自然就没有着落,心中便有些失望,于是安慰了郭琴几句,让她有新动向及时和派出所联系,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在武昭县经常有人为了买马而借高利贷,也经常有人在上门收债时搞这种恐吓手段,警察们见得多了,也不怎么当回事。何况现在也仅仅是恐吓,还没发生任何伤害事件,连刑事立案的条件都够不上,警察们也就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至于郭琴提出的让警察保护她和她儿子的要求,警察们只能苦笑着以警力不够来敷衍了。因为她这个要求显然过份了——警察不是保镖,就算是,也只是明星和政府官员的保镖,怎么说也轮不着郭琴。
郭琴见警察们问了几句话就撤退了,心里十分失望,呆了半晌才让保安找来小区里负责搞卫生的保洁人员,想把这些血迹给清洗干净,省得一会吓到了自己放学回家的儿子。但铁门外的墙壁上刷的是双飞粉,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擦越恐怖,搞成了红艳艳的一片,更吓人。郭琴无奈之下,又赶紧让保安在小区里找了两个装修工来,把外墙临时粉刷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这些鸡血处理干净,郭琴才凄凄惶惶地坐到沙发上,拿起座机的话筒,开始给史亦打电话。
郭琴会用座机打电话,是范飞早就预料到了的。因为丁诗晨曾说过,她家在县城郊区,那里手机信号不是很好,所以在家里打电话一般都是用座机,因此范飞估计郭琴也会这样做。
而郭琴用座机打电话时,范飞藏在沙发下的录音笔因为离得近,就能录出比较好的效果来。否则的话,如果郭琴拿个手机躺在床上煲电话粥,范飞的计划恐怕就又白费了。
范飞在电话里自然没透露自己是谁,目的就是要让郭琴猜不透,让她慌了阵脚,去和史亦商量这件事。
而现在的关键,就要看郭琴和史亦的通话中会不会透露出一些重要信息了,比如股市账户是用谁的名字开户的。如果他们的通话没能达到范飞的预期效果,范飞就会接二连三地继续打恐吓电话,逼得郭琴方寸大乱,在和史亦的不断通话中不打自招。
所以范飞打完电话之后,就及时地赶回了怡香园小区,来到了9栋1单元的背面,用上异能静听着楼上的动静。当他听到郭琴拿话筒的声音和话筒里传来的“嘟”声后,知道她确实是用的座机,顿时放下心来。
当郭琴开始和史亦通话时,他们两人说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范飞的耳中。
“老公,今天把我吓死了,呜呜呜……”史亦一接通电话,郭琴就满腹委屈地抽泣起来。
“啊?怎么啦?”史亦被吓了一跳。
接下来,在两人的通话中,郭琴边哭边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让史亦马上回家保护她们娘俩。史亦却安慰她不用怕,说这种事多得很,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只是恐吓一下而已。后来郭琴又追问史亦到底欠了哪些人的钱,让他分析这次上门追债的到底会是谁。
史亦于是仔细分析了一下,按他所说,他的债主有三种人,一是银行,二是几个建材商,三是帮着修房子的民工。史亦说他的五十万贷款已基本还清,现在只欠了银行五万块,但银行属于那种经常承受烂账之痛的冤大头,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己的钱,所以他们不会心痛,也不会把这区区五万块贷款放在心上,因此绝不至于用这样下三滥的违法手段来吓唬他的家人。而他虽然欠了民工们十一万,但那些民工绝不会有这么聪明和胆大,敢这样来威胁郭琴。所以史亦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几个被他拖欠了八万多块货款的建材商,估计就是他们雇了追债公司来要钱的。
“他们也是有头有脸有钱的人,不至于为了这几万块干出傻事,那是要坐牢的!什么杀全家之类的话都是吓唬人,他们顶多也就是这么吓唬你一下,你根本不要担心,自己注意点安全就行了。”史亦最后总结道。
“都是你做的好事!”郭琴埋怨道,“别人修房子都是越修越有钱,你倒是越修债最多,最后自己跑去广州不算,还要连累一家老小!”
“我有什么办法?要拿地拿工程,还要办手续办减税,总得先伺候好马镇长和国土局、税务局那帮爷,其他的方方面面也都得打点,这都得使劲地往里面砸钱。如果工程搞完了,拿到结算款,我自然就能拿回前期投资,光镇政府的这栋新办公楼,我就能拿到五十万以上的利润。可后来马镇长被纪委双规了,国土局的周局长也跟着倒霉了,我要是还不跑,送钱的事迟早要被捅出来,那我不是要跟着坐牢?”史亦唉声叹气地说道,“说来说去,只怪我运气不好,唉。幸亏我还给你们留了套房子,另外还留了二十万,也不算一败涂地……”
“那还不是靠老娘的英明决策?要不是我出了离婚的主意,这套房子早被收走了。”说到这里,郭琴有些得意地说道,“还有,当初你要把钱转到我妈卡上时,我就说这钱会被法院给查出来,所以最后转到了我二姨的股市账户里。后来法院果然来查了我妈的账户,要不是我,这二十万就保不住了。”
“对对对,关键时刻还是老婆英明。”史亦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你老公我也不差,去年股市一直不好,但禁不住我技术好啊,买到了好几只牛股,不但没像别人一样亏,还赚了十万回来。”
“对了,股票今天跌了没有?”一提到股票,郭琴马上担心地问道。
“昨天跌了一点,不过今天又全都涨回来了,我手里拿的都是龙头股,强者恒强,你不要担心。我估计股市能涨到一万点去,我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把这三十万炒成一百万,然后我就收手,把钱取出来在省城买套房子,等这事风头过了,我就把你们都接到省城来。”史亦信心满满地说道。
史亦一说到他在股市里的斩获,便越说越得意,声音也高了起来。
“喂,小声点,隔墙有耳!”郭琴赶紧提醒道。
“哦哦,要低调……”史亦心中一凛,随后便赶紧压低了声音。
史亦和郭琴自然都想不到,“隔墙有耳”这句话还真适用于此刻的场景,他们的话不仅被范飞一字不拉地听在了耳里,而且还被录音笔给录了下来。
而听到这些对话,范飞也总算明白了史亦欠下几十万债务并远逃他乡的真正原因,而更重要的是搞清楚了史亦这笔钱是用谁的名义存进股市的,心中不由大喜。
但偷笑了一小会之后,范飞忽然又皱紧了眉头。
第五十一章第一只兔子
范飞没有炒过股,也没钱去炒,但他师父韩龙曾对他说过,股市就是一台老虎机,除了庄家,没有几个人能在里面真正赚到钱,千万富翁炒成百万富翁的比比皆是,百万富翁炒成万元户的也大有人在,因此韩龙让范飞永远不要去炒股。
韩龙的话对范飞显然很有些影响,让范飞对股市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感,认为那是个不靠谱的地方。所以一听到史亦的那三十万是在股市里,范飞就本能地觉得这笔钱很悬,因为股市就如赌场,这些钱随时都可能落到庄家手里,不再属于史亦本人……
范飞相信,郭琴和史亦的这段电话录音是一个很有利的证据,只要交给法院,就可以证明他们是假离婚、真逃债,法院应该会对他们的财产重新启动审判和执行程序。
范飞在网上看过一点法律知识,知道像史亦和郭琴这种情况,即使法院认定他们是假离婚、真逃债,并最终判决拿他们这套房子去还债,法院也不可能执行到位的。因为按照规定,郭琴和她儿子现在只有这一套住房,是生活必须品,为了维护社会稳定是不能执行的,所以目前就只能从他们股市的资金上入手了。
而从刚才偷听到的情形来看,工商银行和几个建材商也都先后起诉了史亦并胜诉,只是没执行到财产而已。史亦现在一共欠下了银行、建材商和民工们近二十五万的债务,他可供执行的财产也就只有股市里的三十万元,如果重新去起诉,要求判决将这三十万元拿来还债,等一套司法程序走完,正式执行这笔股市财产时,或许需要半年甚至更久,那时史亦股市里的钱还能剩多少就很难说了,或许碰上牛市就赚了,或许遇上股市暴跌就会亏掉一大半,毕竟股市的风险是谁也说不清的……
如果亏得只剩八万,那么史亦欠下的25万元债务就只能按比例来分配,这样一来,范之然以及他的民工兄弟们就只能拿到三分之一的工钱。
这么一想之下,范飞顿时有些急了,他毕竟还是学生,对法律和股市了解得都不多。
思来想去之下,范飞找了个僻静地方给村里的邻居打了个电话,让邻居找父亲来接电话,并让他拿上律师的电话号码。
据范之然说,他们这三十多个民工当时凑了几千块钱请了个律师,这律师给每人发了张名片后,也没能起太大的作用。范飞现在就是想和那律师联系上,从他那讨一点主意,毕竟律师是专业人士,懂的东西多。
还好,范之然当时正在家,过了一会,范之然就找来名片,把律师的电话号码和姓名都告诉了范飞。
“老爸,你放心,这件事有着落了,而且用不着找追债公司了,直接找法院就成。嗯,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帮你把钱全部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帮你的那帮兄弟也要回钱来。”范飞给父亲吃了颗定心丸。
“真的?那就太好了!儿子,你可真有本事啊,这么快就有眉目了!如果真能拿到钱,我们一定去城里放鞭炮,感谢法院,感谢政府!”范之然顿时心花怒放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