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金墉城中又传出了闹邪的消息。羊庶人恳求将军为她换一处住所……”
听着心腹小声的禀报,右卫将军陈昣只觉背后一阵发冷。金墉城闹邪?他一点也不怀疑。自从杨太后开始,多少王公贵胄都沦落阶下囚,被困或是死在了那座冷宫之中。刚刚惨死的那位,还是被人用火活活炙烤而死的,哀嚎之声直达云霄,就连凶手部下的兵卒,也不禁黯然落泪。
身处这样一座禁宫之中,怎会不心生畏惧?羊庶人原先可是贵为皇后,就算被皇太弟废除,也不该有此厄运。
“我会奏请陛下,给羊庶人换个宫室。”最终,陈昣还是答道。怎么说,他也是陛下的臣子,不该看着曾经的皇后惊惧生忧。
如今的洛阳,早就不是原先模样。张方大掠宫城之后,本就因大战和饥荒残破不堪的城池,变得更加荒凉。皇太弟司马颖早就不堪忍受这座宫城,回到了邺城。留下来的,只是鹰犬爪牙,和让人心焦的残局。
难道就这么任司马颖那个卑怯之人,登上至尊宝座吗?陈昣实在没法说服自己,更不愿成为这桩苟且之中的一份子。当初的金谷二十四友,如今早已亡故泰半。石崇、潘岳、陆氏兄弟,这些风流才俊,就像凋零的花朵一样,随着逝水一去不返。自己却被困在了这座残城之中,不得解脱。
若是有个人能打破这一潭死水便好了!至少,要让那个司马颖知道,朝中还有为国尽忠之人!
然而就连陈昣自己也没料到,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下了牛车,只见一人快步迎了上来:“陈将军,别来无恙?”
见到那人,陈昣着实吃了一惊,连忙拜道:“怎敢劳东海王亲迎……”
司马越却不等他说完,就挽住了他的手臂:“二十四友名噪天下,孤深慕之,将军何必客气?”
东海王好名士,人所共知,而已经很久很久,未曾有人当着陈昣的面,提起“二十四友”这个名号了。眼中不由一热,他跟着司马越走进了偏厅之中。
到了厅内,陈昣才发现客席上还坐着一人,面容枯瘦,神情晦暗,正是已故长沙王的部将上官巳。没想到会在东海王府上见到这人,陈昣心头不由一动,望向主座。
果不其然,司马越已经抚膝叹道:“未曾想士度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张方那贼子更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听说因为军中缺粮,他竟然把从洛阳宫城中裹挟的宫人,混在牛羊肉中,吃了个干净!简直骇人听闻!如此豺狼之辈,还是河间王手下大将,怎能让人心胆俱寒!如今成都王一意孤行,已经乱了朝廷纲纪,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这次招两位前来,正是想商议此事……”
听闻这话,上官巳两眼刷的流下泪来:“大将军乃是张贼所害,可惜下官无能,无法为大将军伸冤!若是东海王能为大将军报仇雪恨,吾一干将帅,皆听差遣!”
啊呀,真个如此!陈昣心中一个激灵,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事情。这恐怕是要起兵,征讨逆臣!
就见司马越欣然赞道:“为士度报仇,亦是我心中所想。除此之外,还当助羊皇后和太子覃复位,扫清陛下身侧谋逆乱党,方才能安天下人之心!不知陈将军意下如何?”
只见司马越望向了自己,那双眼中包含渴盼和期待,陈昣只觉脑中一热,应声道:“自当为天子效命!”
是了,就算以前投靠过贾谧又如何?他照样是天子卫军之帅,是一心为国的良将忠臣!只要东海王大旗一挥,定能平定成都王乱兵,重整天下!
看着陈昣满腔激愤的表情,司马越欣然颔首。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之前听从黄门郎的建议,没有亲手铲除司马乂,而是借张方这把快刀除了后患,实乃是一招妙棋。如今司马乂这些故将个个恨张方和司马颖入骨,只要一经煽动,立刻就是一支强军。再加上陈昣这个右卫将军,夺取洛阳,简直轻而易举!
而且这尚且不是他手下所有筹码。心中暗自思量,司马越面上却绽出了感怀微笑:“有两位相助,大事可成!等安排妥当后,便这般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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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写错了,应该是最先被关金墉城的应该是杨太后和皇太子司马遹,实施者当然是皇后贾南风。随后包括贾南风在内,八王之乱的参与者半数都进过金墉城,还有几个死在了城中。
这里的羊庶人是惠帝的第二任妻子羊献容,也是个身世传奇的女子。八王之乱被非立五次,亡国之后被前赵皇帝刘渊的养子刘曜所擒,娶为妾室,最后刘曜称帝,她又再次被立为皇后,前后为其生下三子。
金谷二十四友,是贾后当政时最有名的文人集团,皆附会贾后的外甥贾谧。由于经常在巨富石崇的别业金谷园中聚会,所以也称金谷友。其中有石崇、欧阳建、陆机、陆云、潘岳(也就是潘安)、刘琨、左思等等,以潘岳为首。后来贾后事败,石崇、潘岳被诸三族,这个小集团也就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