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何志军随便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
请何志军坐下后,林辰暮又为他泡上一杯热茶。何志军起身接过,却又多少显得有些激动和兴奋:“呵呵,林乡长。在云岩时可就常听别人提起你,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你成为同学。这以后可还请多多关照啊。”
“哪里的话?”林辰暮就摆摆手笑道:“这应该是何局长多多关照我才对。我现在可是闲人一个,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何局长收留呢。”
“林乡长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哈。”何志军志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林乡长的才干和成绩,那可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组织也不会看不到。培训结束之后,林乡长你要是没有得到重用的话,我都要去给你喊冤。”
“呵呵,这就要承何局长吉言了。”
“嗳,别老是何局长何局长的,大家既然都是云岩来的,现如今又成了同学,林乡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名字就好了。”何志军笑容可掬地说道。
“呵呵,那怎么行?何局长应该虚长我几岁,要不我就叫你何哥吧。”林辰暮笑着说道:“不过,你是不是也不应该叫我林乡长了?”
“嘿嘿,还是老弟爽快。”何志军说话的时候,手势不断,各种姿体语言表现得淋漓尽致,似乎这样才能刚有感染力,“这次来培训的,咱们云岩就你我,还有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陈昌和。我认为啊,咱们三人应该要团结起来,互相呼应,这样在这里才不容易被人欺负了。”
小山头主义,在官场里别说还挺流行的。大家相互抱成团,一致对外,不仅是在党校里相互关照,就算是回到了工作中,只要没有大的利益纠葛,同样可以结成同盟,共进共退。
何志军的意思,林辰暮当然知道,却没有接口,只是问道:“对了,陈主任呢?怎么没见他?”
“他?”何志军就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去拜码头去了。”
“拜码头?”林辰暮一时间没有理解道,讶异的问道。
“是啊,去给党校的任校长,还有其他教员老师送礼去了。我看着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这笔帐,不知道又从哪里走的……”说到这里,何志军或许也觉得,在背后说别人是非不太好,随即神色一敛,又问道:“对了,老弟啊,我看你宿舍里空空的,怎么都没带点咱们云岩的土特产,来走走关系?咱们在这里学习培训,需要麻烦那些教员老师的地方,恐怕还真是不少。”
林辰暮闻言就有些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才说道:“还有这些事啊?我都不知道。”
“没关系。”何志军潇洒地将烟头掐灭后,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又对林辰暮说道:“我已经打电话让人准备了,晚上就送来。到时候老弟记得,方方面面都要打点到。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别看这些人到了外头什么都不是,可在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没有招呼好,要是暗地里给你使点绊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怎么行?”林辰暮连忙推辞,却听何志军气派十足地说道:“老弟用不着客气,反这些也不用咱们自己掏腰包,你尽管拿来用就是了。”说话间,那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气却仿佛冲天而起,就像这些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林辰暮就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像何志军这种实权副局长,在云岩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和他攀上关系,或许压根儿就用不着开口,就有人会把东西送上门了。不过,天下恐怕没有白吃的午餐吧?别人要是没有什么贪图,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不过更令他有些惊讶的是,从何志军口中说出来,这些事情完全是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的,而且党校里所谓的“拜码头”,似乎已经蔚然成风。这让他多少有些惊诧和失望。
何志军见林辰暮不说话,还以为他是抹不开面子,就笑着说道:“老弟啊,老哥知道你原本就是从东屏下去的,这里人面熟,或许压根儿就用不着这些。就算是给老哥一个面子好了。”
林辰暮就苦涩一笑,“那就谢谢何哥了。”
“呵呵,这才对嘛。咱们俩谁跟谁啊?”何志军脸上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随即又拍着林辰暮的肩膀,故作神秘地问道:“老弟,这班上以后要选班长的事,你知道吧?”
“怎么?何哥也有这个想法?”林辰暮就看了何志军一眼,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人提起这个事来了。不过貌似何志军也够不上资格吧?林辰暮就不相信,他会那么不识时务,除非是后头有强有力的人替他运作,事先打好招呼。
“哈哈,我哪有这个能耐。”何志军哈哈一笑,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云山县的副县长刘子康是我铁哥们,这次已经被指定为代理班长了。他这个人挺不错的,为人也仗义。到时候老弟如果觉得他干得还不错的话,改选的时候,还请投他一票吧。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忘你的好。”
第六章搭班子
第六章搭班子
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让肆虐的秋老虎终于收敛起了自己的威风。
坐在教室里,林辰暮瞟了一眼窗外的稀稀落落的雨点,鼻腔里仿佛能嗅到那清新的泥土芬芳,心神也随之一畅。
前段时间,由于一直的持续高温天气,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旱情,官塘也不例外。在前期冬春干旱大量消耗水源的情况下,抗旱水源不能及时补充,山泉出水减少,部分河沟断流,地下水位下降,一些小坝塘、小水池、小水窖干枯,不仅影响了农作物的生长,甚至一些地势高的地方还出现了人畜饮水困难的现象。
虽然在之前,林辰暮就曾安排各村挖井取水,但由于后来的一系列变故,官塘的班子成员也进行了大调整,许多工作的延续性受到了影响,旱情仍然不容乐观,郭兴玮和冯晓华打来电话的时候,言语间都掩饰不住浓浓的愁意,说他们现在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抗旱救灾,这让林辰暮对于官塘如今的情况,也颇为有些担心。而这次的降雨量虽然不算大,但连续的阴雨好歹还是能对旱情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讲台上,一位戴着眼镜,约莫四十来岁的教员,口若悬河地讲着什么,肢体语言也很丰富。看得出来,他很是投入,也很有激情,不过平心而论,所讲述的内容,却是套话连篇、空洞乏味,理论根本无法联系到实际,不说老百姓了,就连干部学员自己都不太可能相信这种党八股。因此,任凭上面学员讲得是唾沫飞溅,下面听课的人却是乏味索然,心不在焉,有的哈欠连天,有的撑着腮帮子假寐,有的低着头似乎在看小说,还有的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倘若不是上课要打考勤,而且考勤情况要计入最后的评估考核,教室里或许稀稀拉拉剩不了几个人。
教员对于学员们的反应,当然是心知肚明,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完全将课堂当成是了自己一个人独角戏的舞台,自娱自乐。
“叮铃铃——”下课的铃声响起,备受煎熬的众人不约而同都长呼了口气。而台上的教员此时讲得是兴起,抑扬顿挫的,可音还没有高上去,却像是把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然后连忙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连“下课”都没有说一声,就匆匆离去。
教员这么一走,教室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大家说笑侃天的,起来活动筋骨的,走出去上厕所抽烟的,三三两两。别看才来党校几天,但事实上,除了少数几个独来独往的学员外,大多或是因为地域,或是因为亲疏,已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几个小圈子,而且彼此之间还有了较劲儿的苗头。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分别以班长刘子康和东屏市建委副主任柯鑫祥为首的两个圈子,相互看不顺眼,甚至有些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当然,林辰暮猜测,这和刘子康被指定为班长不无关系。
而也有不少人有事没事想往林辰暮身边靠,不过他看起来和谁都处得挺好的,但细细品味,却又始终游离于各个圈子的边缘。
不能不说,任宜波还是比较老辣的。如果当初真让林辰暮当了这个班长,或许只会引来其他人的嫉恨。可仅仅只是加了一个“副”字,却是让大家一下子就容易接受了许多。
为了方便远处的学员干部回家,周五只安排了上半天有课,放学后,所有学员就能离校了。林辰暮琢磨这个周末要不要回平海去看看老妈,就看见班长刘子康就笑呵呵地朝他走了过来。
刘子康还不到四十岁,个子不高,却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淡淡的儒雅之气,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他目前是云山县的副县长,虽然并没有入常,不过林辰暮知道,在这次青训班结束后,这个刘子康必定会更进一步,只是不知道他是会继续待在云山县,还是要挪个地方?
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青训班是提拔重用的门槛,但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无外乎只是一个形式。说是培训结束之后,组织部门才会根据各方面情况进行调整,但事先就知道自己去处的并不是只有林辰暮一个。上面早就已经铺好了路子,只等他们按部就班去走。
“小林啊,有时间吗?关于班级工作上,我有些不成熟的设想,想和你交换一下想法。”刘子康在刘辰暮面前坐下后,笑呵呵地说道。
因为在班上,林辰暮的年龄最小,因此,大家也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小林。虽然刘子康不论是级别还是年龄,都比林辰暮大,但在他面前,却并不摆什么架子,什么事都要来和林辰暮商议一番,表示了足够的尊重。
“洗耳恭听。”林辰暮就笑着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刘子康这个暂时指定的班长比林辰暮称职多了,不仅会时常和班上同学聊天沟通,而且为了丰富大家在学校里的课余生活,还特地搞了次交流舞会,所有的支出开销,都是由他一个人包干的。还别说,这一举动得到了许多同学的响应和支持,无形之中也给他的威信和声望加分不少。
当然,对他抱有成见的也不少,认为他这是为了收买人心,是沽名钓誉,其目的还是想要大家以后改选班长时投他的票,太过于功利。不过林辰暮却是觉得,不论刘子康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事情本身对大家有利总是好的,而自己也会全力支持。
“是这样的,我考虑在下周三或周四,组织一次郊游活动。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当然好啊。”比起整天闷在教室里度日如年,林辰暮当然愿意选择出去郊游,“不过,学校不是有规定,除了周末和节假日,是不能出学校的吗?”
刘子康就笑了:“郊游不也是学习的一种方式吗?呵呵,这个我已经和任校长沟通好了,任校长也同意,就在东屏附近走走,当天就回来。”
林辰暮一听,连任宜波都同意了,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就笑着道:“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
“不用,车子和地点我都联系好了,大家就只管玩开心就行了。只有一点想要麻烦你……”刘子康笑了笑,又面色一整,凑在林辰暮面前低声说道:“那天开班仪式的时候,我见小林你和戎书记、计部长还有赵部长都挺熟的,不知到时候能不能邀请他们也一起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