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自己的意识如被蒸发般一点一点脱离自己的身体,林辰暮只觉得整个灵魂都在旋转、飞逝。王长贵那疯狂的嘶吼声逐渐远退,终于彻底消失,各种喧嚣渐渐离他远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寂静一片,时间似乎也停滞下来。
就当林辰暮都觉得自己死了的时候,胡乱挥舞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他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有电流涌流全身每一条神经一般,一种莫名的感觉直钻到灵魂的至深处,使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幻象纷呈,却又好像是他所亲身经历、亲身感受的一般,那么真切逼真。
林辰暮脸色神色不住变化,时而凄惶、时而幽怨,时而痛苦、时而祥和,替换不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千百世,也或许只是弹指间,林辰暮停下了颤动,紧闭着的双眼也缓缓睁开,眼中闪出逼人的神采,只觉得大梦一场。可在梦中,他却经历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酸甜苦辣,就仿佛多活了一世似的。身子也犹如脱胎换骨、洗髓伐毛一般,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力量,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王长贵的手仍旧紧紧掐住林辰暮的喉哝,并且不断地收紧,可林辰暮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念头一闪,整个人却像是刹那间化作了一缕轻烟,毫无阻滞、毫不费力的自王长贵手中滑脱,然后身形一转,已经转到了王长贵的身后,如法炮制地捏住了他的喉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陈雪蓉经过刚开始的错愕之后,脸上又露出了兴奋和惊喜的表情,问道:“林辰暮,你,你没事?”险些激动地哭出来。
王长贵更是像见鬼一般,全身一震,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脸上的血色一下退尽,像死人般苍白,颤动的唇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失魂落魄的,没了半点精气劲儿,整个人立马就老态龙钟起来,不复刚才的神勇,反倒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走到终点的老者。
“你?”女子也停下她的身形,有些惊疑地看着林辰暮。锐目射出森冷的寒芒越过虚空,直看进林辰暮的眼里,似乎望进他灵魂的最深处,想要探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辰暮从未见过任何人的眼神及得上女子一半的锐利,惊人的地方更在于其眼光形如实质,像一个千斤重的大锤,从自己的眼中透入,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心灵的深处,令他呼吸不畅,心内惊悸,全身几欲软化,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涔涔滚下,也不敢伸手去拭。
林辰暮手轻轻一拂,王长贵闷哼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看向林辰暮的目光中虽无神,却显得怨恨之极,又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你怎么会我的武功?”
林辰暮也有些茫然,他也说不清楚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突然之间,自己就会了许多原来根本就不会的东西。就拿从王长贵手上逃出生天,而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来说,再让他重新来一次,或许就做不出来了。
林辰暮不说话,王长贵还以为林辰暮是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冷哼一声,又沉声喝道:“你最好今天就把我给杀了,要不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杀掉你。”
“你该不该死,不是我所能判定的,自会有法律来进行裁决。”林辰暮淡淡笑道,想到刚才的一幕幕,这有些做梦的感觉。
“法律?呵呵,法律就是有钱有势人的玩具,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老百姓呢?只有逆来顺受的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更不会让法律来裁定我的生死……”声音越来越低沉,渐不可闻,而他的脸色也死灰一片,血色就犹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几乎是瞬间就消褪下去。
林辰暮大惊,猛地上前一摸王长贵的鼻息,却是没了任何气息,又连忙去摸他的心跳,却又听女子轻叹一声说道:“不用忙活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拖着伤体上前来的陈雪蓉不由一愕。随即又一瘸一拐的走上来,搂着林辰暮狂喜道:“你知道吗?你杀了王长贵,你杀了王长贵,你是怎么做到的?天呐,我根本就不敢相信……”
林辰暮就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的。”
陈雪蓉愕然,却听林辰暮说道:“他原本就已经是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全凭一种信念和激素来激发和催化他的生命力。而一旦这股劲儿过去,他也就活不了了。所以他才会如此亟不可待的要杀我。”
听林辰暮这番话,女子眼前一亮,大有深意地看了林辰暮一眼,转身而去,临走时说道:“希望你们能留他个全尸吧,他虽罪大恶极,却也是个可怜人。”
“他还可怜?”陈雪蓉就不禁小声嘀咕道。王长贵手上沾满了她下属的鲜血,精英小队伤亡过半,几乎被打残了,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才好,听到女子这个“可怜人”,实在是觉得有些滑稽可笑,难以接受。
林辰暮没有说话,心里却仿佛打翻了杂货铺,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都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在刚才那奇异而又难以解释的现象中,他仿佛经历了王长贵的一生,饱受了人间冷暖。也难怪他对于法律和当权者如此痛恨,性格又如此偏激血腥,确和他当初的许多遭遇和经历有关。在经历了一系列常人难以承受和想象的剧变和打击后,他心性大变,痛恨世间的一切,最终走上了这样一条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的不归路。
林辰暮也知道,王长贵的遭遇并非个案,在这个权力高于一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代,许多人在遭遇到不公对待的时候,选择的只能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体制不改变,“公仆”这两个字,永远都只能是个笑话。
而王长贵死的时候,数千公里之外的某个密室里,一盏原本就摇摇欲熄的烛灯也熄灭了。死神看着冒起的袅袅青烟,心头猛地一缩,走出阳台,满目悲戚地朝着武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吩咐道:“通知国内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王老的尸体抢回来。”
“王老,他,他死啦?”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以王长贵的身手,这世上还找得出几个是他的对手?当然,除非是遭遇了极为猛烈的火力。真要被上百支冲锋枪指着,就算是神仙都难逃一劫。
“这个,是不是在等等消息?”
死神摆摆手,说道:“不用,我有这种感觉,他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除掉林辰暮。”
“应该没问题吧?王老手下还能有杀不掉的人?”
死神却面色凝重的说道:“那可说不定,林辰暮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一个人。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第三百零一章不让人省心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精明的商家早就将商场里布置地花枝招展、喜气洋洋的,各种打折促销的广告更是铺天盖地,引得许多小姑娘大媳妇儿心里都痒痒的,恨不得将整个商场都搬回家去。
坐落于府街的西陉省常委院院门两旁也挂起了高高的大红灯笼,还插上了红旗,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院门前外地牌照的各种轿车也越发多了起来,而且多是小号车,放在各地,那都是厉害的大人物的座驾,可不少却也被门外站岗的武警无情的拦在院门外,任由这些在当地说一不二的干部赔笑脸递烟说好话,武警战士却始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冰冷表情。
而不少有门道,得以放行进入的人,则个个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就像是能够迈进这道门槛有着无限荣光似的,其他人除了骂娘之外,也只能恋恋不舍的看向那苍松翠柏中越发深幽的大院,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飞进去。
大院里的建筑并不多,却无一不气势恢宏、沉稳大气,掩映在绿树鲜花中,显得格外清幽静谧,又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令许多人进入后,无不感觉心跳加速,大气都不敢出。
一号楼位于大院的中,其他建筑众星拱月般将它围在中间,绿色树木掩映下的斗拱飞檐和隐隐约约的灯光更显威严而又神秘,对于许多西陉的干部来说,这里无疑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能走进这栋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建筑,即便只能待短短几分钟,对于许多人都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境遇,更是他们炫耀和在政治上打击对手的本钱。
因此,一号楼无疑也是西陉政坛的一个风向标,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希望能够从这里的一些蛛丝马迹中参悟出西陉未来的政治走向,从而在政治斗争中把握先机,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对西陉政坛造成极为深远的影响。
客厅装修极为雅致,欧式风情的水晶吊灯灯光柔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欧式田园扑面而来,让人耳目一新的浅色艺术墙纸电视背景墙给人踏实的感觉,布艺沙发上和落地窗帘组成了一幅别样的田园景色,没有人能想到,一号楼里的装修布置,居然如此轻松惬意,丝毫也没有半点凝重。
客厅一角的沙发上,常宏然看着手中的一份资料,不禁蹙了蹙眉头,又转头问道:“卫国啊,今年春节你回不回首都啊!”
杨卫国坐在沙发上,目光却看着窗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听到常宏然的问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要回去,估计初二走,初五回来,怎么,你不打算回去吗!”
就如同下面的人用尽心思想来上面活动串门一般,每到这个时候,各省市往首都跑的也不少,跑官跑官,不跑怎么能升官,即便现在卡住红线升迁无望,该有的活动也是要有的,至少也要混过脸熟,否则等你真需要的时候,那就晚了。
而像常宏然、杨卫国这种首都下去,底蕴又丰厚的,虽说用不着四处活动拜码头,可该拜访的地方还是一个都不能少,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和级别,比拼的不仅仅只是能力,还有人脉。
常宏然就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倒是想回去,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向姜老爷子交代,你说小辉好好的,怎么就会惹上了这么一个令人头疼的杀手组织,姜老爷子可是发脾气了,现在通过一系列渠道对这个杀手组织进行打击,听说光国安特别行动队的就出动了好几次!”
杨卫国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安特别行动队,也就是俗称的龙组,是国内各顶尖人士组成的机构,专门用于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方面和境内外敌对势力进行斗争,国际形势近年表面上看总体趋于和平和稳定,可一些局部地区和敏感问题上还是有许多尖锐的矛盾,各种各样激烈的地下斗争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其血腥和惨烈程度,丝毫不逊于世界大战,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
国安特别行动队虽然名义上是归在国安局,可实际上却直属于中央军委管辖的,他们平日里并不参与和插手一般事务,可姜老爷子为了对付这么一个杀手组织居然出动了国安特别行动队,委实有些夸张。
杨卫国摇了摇头说道:“小辉的性格我清楚,绝不是那种会招惹事端的,我听说,这个杀手组织之所以阴魂不散的盯着小辉,是因为当初在东屏时小辉为了救出被挟持的学生,协助警方杀死了一个他们组织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常宏然就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当初也听说过,倒不是说这件事有多么重要,而是但凡和林辰暮相关的事情他多少都了解了一些,“我还以为是小辉做事触及了许多人的利益,以至于别人买凶杀人呢!”
“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杨卫国就苦笑着说道:“你还记得东江钢铁厂原厂长周强吧,他临逃跑之前可是放出风声,要找杀手来杀小辉,还有原市公交集团公司的老总黄伟,对小辉恨得也是咬牙切齿的,不排除有这种动机!”
常宏然就揉了揉太阳穴,笑骂道:“这个小辉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你看人家苏昌志,不就老老实实的,怎么就惹不出这么多事来!”
这年头,做官虽也是高危职业,可被杀手组织追杀的却还真没有,林辰暮走仕途走成这样,也算极品,而有这么一个下属,他这个省委书记,当得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林辰暮又出什么事了,姜老爷子每次打电话来,他都是诚惶诚恐的,生怕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