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军区，敢这么跟宫昀说话的，估计只有宫律了。

宫昀算是宫家这一辈里的佼佼者，三十六岁就能扛少校的军衔，现在刚四十出头，据说组织上已经在考察了，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往上再升，这样就是大校了，如此的速度比当年宫老爷子还要快。

都说宫家有喜有有忧，三个儿子最出色的是老大，就是宫律的老爹，本来前途无量的，但很可惜的是一次任务出了意外，宫律六岁的时候他就成了烈士。

老二本来也很不错，但后来因为个人问题被调查，最后的调查结果据说很不好，都没有公布，是秘密处理的，那件事后宫律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二叔，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跟宫昀闹得水火不容。

有一个小女儿在陆军导弹部队，虽然成绩不错，素质各方面都很厉害，但毕竟是女儿，宫家还是没办法靠她的。

宫家老二刚出事那段时间，老有人在传宫老爷子命硬，早年克死发妻，现在克子女，直到那年建军节授衔的时候，一杠三星的上尉一共授四十九个人，最小的二十一岁，叫宫昀。

大家才想起来宫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在部队里历练，立过个人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五次，集体一等功两次，射击考核破全军记录，军事演习表现出色，有宫老爷子当年的风范。

凭着宫昀这些年出色的表现，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宫家还是有人的，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种。

“小律，我知道你跟二哥关系好，从小他都照顾你，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我……”

“你闭嘴！”

宫律突然挺住了脚步，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满脸心痛的男人，眼球一下子就充了血，红彤彤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宫昀，当年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提起来？”宫律挑衅地扯了一下宫昀肩膀上的肩章，“怎么，宫上校忘了你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的了？还是被人称呼首长惯了，就忘了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

宫昀脸一白，没有回答。

“我告诉你，关于二叔的事情，你这辈子别想着逃得过，别人可能会忘记，但是我，这辈子都会记得，记得你怎么亲手陷害自己的亲哥哥，记得你怎么见死不救让他去送死，记得你……”

“小律！够了！”

宫昀的声音突然变大，脸色铁青，“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调查组的调查结果不是我能左右的，二哥错了就是错了！哪怕他是我亲哥，我也不能包庇他，这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呵——”

宫律偏头轻蔑地笑了笑，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呸！宫昀，军队里有你这种人，简直就是往中华人名共和国的国旗上抹黑！”

“宫律！你对我有意见我没话说，但是不要侮辱国家，不要侮辱军队！”

宫昀也火了，语气里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对侄子的关心了，拿出了一个首长的威严。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自己想要解释，想要尽一个叔叔的义务，想要代替大哥二哥照顾好宫家这个唯一的小辈，可宫律却把自己当成仇人，沟通不了，对自己，除了讨厌，还是讨厌。

甚至不止是讨厌，还有恨。

但当年的事情，他也有苦衷，为了国家，为了他头顶的国徽，也为了他二哥宫缙，他不得不当这个罪人。

宫律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里全是鄙夷和不屑，冷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了。

宫昀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看着宫律的背影，虽然还是站得笔直，但整个人的样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宫家的院子前面是一个花园，不过被宫老爷子改成了菜园，四季都有瓜果蔬菜，虽然不洋气，但是也别有一番农家风味。

宫律顺手摘了一个红透的番茄，在衣服上擦了擦，三两口解决完进了屋子。

“爷爷，我就说今天不过来了，才进军区就遇见倒胃口的人，你说，这饭还让我怎么吃？”

宫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一屁股坐到红木沙发上，宫老爷子在一旁修建着一株迎客松，看了一眼宫律，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宫律和宫昀的关系，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宫律是大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宫昀又是现在整个宫家的支柱，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帮哪边都不是，从中努力了这么多年，收效甚微。

宫老爷子咽了口气，“小崽子啊，你小叔叔他……”

嘭——

宫律把手上喝了几口的可乐重重地磕到红木茶几上，冲宫老爷子摆摆手，“爷爷，你再说他我立马就走，要不是看在他也是你儿子的份上，我早就找人弄死他了，所以别想着我俩能冰释前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按照宫老爷子的脾气，要是谁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绝对早就发飙了，只是这件事情太特殊，老大死得早，宫律从小几乎把老二当成了爹，老二也是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的，发生这种事，他心里有气宫老爷子也能理解，也舍不得怪他。

“罢了罢了，等有一天我闭眼去了西天，也就不用操心你们侄叔俩的事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吧。”

宫律重新把可乐拿在手里，“爷爷，你少管点我跟他的事，驾鹤西去的时候还早呢……”

宫老爷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继续侍弄手上的迎客松，见宫律分分钟就解决了一瓶可乐，皱起了眉头，“小崽子，喝可乐这个习惯你能不能改改？多大的人了还把可乐当水喝，长不大吗？”

宫老爷子说着擦了擦手，给宫律倒了一杯茶，“这是我一个老战友自己种的茶，你尝尝？”

“不要，苦不拉几的，难喝死了。”

宫老爷子一瞪眼睛，自己喝了一口，“你个小崽子懂个屁，你天天跟那狼崽子混在一起，怎么就不学学他的稳重？好歹学学人家喝茶，修身养性什么的也是好的啊……”

宫律瘪瘪嘴，打开电视，出来的就是军事频道，他也没有换台，一边跟宫老爷子说话一边听着电视上说我国自主研发的航空母舰准备下水的事情。

“得了吧，陆夜白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看着都顺眼，都让我学，是不是他吃屎我也要跟着学？”

宫老爷子一巴掌打在宫律的后脑上，“没大没小的！一百个俯卧撑！动！”

才接到自家这位老将军的电话，宫律就做好了今天会有几百个俯卧撑，几百个蛙跳，绕着军区大院跑十几圈的准备了。

所以宫老爷子才一开口，他就自觉地去做俯卧撑了，反正算着时间宫昀也差不多回来了，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还不如去做俯卧撑呢。

“爸，我回来了。”

果然宫律才起身，宫昀就进来了，一边换鞋一边跟老爷子打招呼。

宫律用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起身上了楼，知道吃饭的时候警卫去喊才下来。

“今天机会挺难得的，可惜锦丫头有任务来不了，不过也好，我们宫家的几个男人正好能谈谈男人之间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