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1 / 2)

十年沉渊 四木 2609 字 25天前

是夜,北理深宫举行了一场会议,商讨着该如何对付华朝即将发动的进攻。

很早前,叶沉渊就派出三员虎将,占据了北理边防三郡,从南到北,拉开了三条战线。一旦等到浮堡战船抵达东海,三将将同时进攻北理,与海战战局遥相呼应。在如此强大的攻击下,北理想得以保全并非易事。

谢飞没有向他人转达过叶沉渊的劝降政策,因为他笃信,即使双手奉上聂向晚,缓解了边防压力,待一段时日过后,叶沉渊也必然是再立名目征讨北理。历史留下太多鉴证,清醒地告诉他,野心昭然的君王,不会轻易放过唾手可得的东西。

谢飞也曾想过刺杀叶沉渊的计策,然而,华朝宫廷好比是一架运转便利的翻车,撤走了关键人物,不出多久,仍然会选出继位者补上。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未知的继位者身上,不如好好应对眼前的叶沉渊。

因此,谢飞问聂向晚:“如果有必要拿住叶沉渊,胁迫他当质子,你下得了手么?”

聂向晚回道:“一定不误叔叔的事。”

谢飞就此放心对叶沉渊的处置。

聂无忧坐在案首,询问与会各人退敌良策。聂重驻执意硬冲,盖行远反对。谢照不说话,身旁的胡军队长一向作为谢照的心腹,自然也不接话。

聂无忧扫了一遍众人的面容,笑着说:“这场仗我们一定要打,还得想个万全法子。这三线战役之中,连城镇的王衍钦相对而言薄弱了些,其心智谋略比不上左迁与封少卿。不如,先从王衍钦身上下手。”说完,他看了看不发一语的聂向晚。

聂向晚枯坐一晚,始终没有说什么,聂无忧想到的环节,她也想得到。她在盘算,该怎样将战争的损失降到最低。北理国力逊于华朝,一旦在东西两侧组织军队对抗华朝的攻击,所耗费的资财想必也是惊人的。如果能找到一条兵不刃血的良策,不失为上上之选。

王衍钦是三条战线中的缺口,瓦解了他的势力,才能使左迁和封少卿顾此失彼,形成不了铁桶围阵。到那时,北理军队反扑过来,胜算更大。

聂无忧自然也能推算出王衍钦一处的关键,他直接将棘手的难题丢给聂向晚,说道:“小童负责对付王衍钦,我与谢郎领兵出战,对抗其他的两个人。盖将军熟悉海战,去东海防守。小童那处是首战兵场,一定要妥善解决好。”他向众人说了说各处的兵力布置,计策大致可行。

谢飞代替聂向晚应承下首战军令,督促她找缺口对付王衍钦。

聂无忧唤聂向晚进内堂起草废除农奴的诏令,应对各院递上来的请奏折子,处理政务井井有条。谢飞看了后内心赞赏,转眼又瞥见谢照沉默的面容,想了想,便走到谢照身边,开导他:“别怨叔叔心狠,叔叔看人一向准,知道你心气傲,不屑于权力争斗。但是做一个帝王,必然要置身于各种角力争斗中,懂得掣肘,懂得权衡。聂公子刚好具备这种能力,他能动心忍性,必会成就大事。他是南翎皇族后裔,血统纯正,在北理又用驸马身份监国,赚得了足够大的优势,由他出面,容易结集两国民心。”

谢照淡淡道:“我本意就不住皇位上,叔叔请放心。”

谢飞拍了拍谢照的肩,重重一叹:“那就好。”

守护议事厅大门的盖飞溜进来,直嚷着聂重驻名字取得不好,倒过来念就是“蛀虫”。他缠着聂重驻胡闹,谢飞咳嗽了声,吸引众人注意力。

“宫廷举事既然已成,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有关小童的身份,我需要向在座的各位讲明。”谢飞缓缓扫过众人面目,说道,“小童就是谢开言,曾嫁与叶沉渊为妻。”

这句话犹如晴天旱雷,炸得厅里人脸色遽变。谢照稍显黯然,盖行远惊愕不已,不住说道:“难怪……难怪……先生总说聂家妹子能力不下谢姑娘,甚至比她更强……”盖飞则是欢呼一声,什么都不顾上,冲进内堂寻他师父去了。

余下的聂重驻与胡兵队长双双对看一眼,却没说什么。

谢飞大抵明白厅中人所想,向他们团团做了个揖,说道:“小童为人如何,各位随她一路走过来,想必比我看得清楚。即便她是叶沉渊的妃子,她也没做出半点对不住我们的事。相反,她始终站在事理大义上,与我们齐进退,共甘苦,为了平定北理动乱而奔波,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她作为一个女儿家,许下了什么样的宏愿——”

话音没落,盖行远就接口说道:“建立新兴之国,废除品阶,庇护流民,使子民安居乐业,免于流徙。”

谢飞再拱了拱手,朗声道:“有这样心性的同伴,你们还需怀疑么?”

聂重驻与胡兵队长连忙摆手,谢照丢下一句“她便是我,我支持她所有决议”当先走了出去。一向持重的盖行远破天荒笑了笑,说道:“谢姑娘能回来,先生知道,我是很开心的。”

谢飞一席话尽释前嫌,替聂向晚稳固了阵营中的地位。

内堂。

盖飞殷勤地帮助聂向晚磨墨斟茶,不断看着她的脸侧,忍得久了,竟然伸手去扯她的脸皮,说是要揭下碍人眼的面具。聂向晚不堪其扰,将他撵走。

写好诏令后,聂向晚放笔走出来,与盖行远闲谈了几句,简略说了说她的经历。一名侍女通传,别院内有客人到访。

聂向晚辞别盖行远,走回自己的别院,妆容精致的胭脂婆应声转身,与她打了个照面。

“可是公子出了什么事?”聂向晚忙问道。她在叶沉渊宅院里置办了一众美人作陪,曾吩咐过,一旦有事就速来宫廷禀报,为此,她还交付给胭脂婆一块出入宫禁的腰牌。

胭脂婆抿嘴笑道:“无事,无事,聂姑娘不用担心。”她挪过石桌上的提篮,取出双格食盒,在朗月下摆出一盘盘点心,有玲珑兔子糕、金丝兔首麻团、兔耳面片等。

聂向晚拾起一块兔子糕看了看,问道:“是你的手艺么?”

胭脂婆笑着点头。

“翠怡坊出来的人,当真是心灵手巧。”

胭脂婆忙答道:“不敢当,不敢当。”她看着聂向晚径直越过石桌,走向寝居门口时,错愕一下,又连忙唤道:“聂姑娘……聂姑娘……这些点心可否合口味?公子还说了,以后天天都要送来……”

聂向晚摸出钥匙打门,背对着庭院说道:“你搁那儿吧,我饿了自然会吃。”

胭脂婆一愣,说道:“聂姑娘不去看看公子么?公子等了半日,不见聂姑娘回转,心里好生失望。”

聂向晚暗想,这个胭脂婆的道行还是浅了些,说话直来直去,比不上花双蝶的玲珑心肝。想那花双蝶说话,言辞向来得当,处事又周全,所以才能获许叶沉渊的提拔。不过,心性浅薄的人,倒是容易套出话。

想好主意后,聂向晚就走回来,正容说道:“公子曾怪责我不关心他的衣食住行,我好好反省过,才给他安置了日常所需。现在公子住得舒适,吃得香甜,睡得安稳,这万般好事都堆在眼前,还哪有心思去失望……”

聂向晚不说则已,一说便将胭脂婆绕晕了。几个回合下来,胭脂婆已经彻底忘了来此地的目的,她知道叶沉渊的身份,也知道聂向晚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凡听到发问,她就极快回答,生怕惹得聂向晚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