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为兄 困倚危楼 2300 字 20天前

贺汀州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你不肯吃药,也不肯吃东西,看来是一心求死了。”

许风嘴里发涩,说:“我早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初次遇见这人的时候,那一剑不是毁了他的手,而是取了他的命,也就没有后来这许多事了。

贺汀州的眼神狠狠颤了一下。他掩饰般的低下头去,看着那书页上的字,说:“嗯,你自己虽不在意生死,但这世上总有叫你挂念的人吧?我记得你有一个师父?想必也有不少同门师兄弟吧?”

许风听了这话,只觉得背脊生凉,问:“你想做什么?”

“我若是命人将他们抓了过来,一个个在你面前杀了,你说你肯不肯吃药?”

许风气急攻心,一下从床上冲了下来。但他身体本就虚弱,又一直没吃过东西,双腿软得没有力气,刚下床就摔在了地上。他身上到处都觉着疼,咬牙切齿地瞪住贺汀州,叫道:“别动他们!”

说不清是痛骂还是求饶。

贺汀州靠在榻上,看着他在地上挣扎了一阵,才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说:“瞧见没有?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在乎的人也保护不了。”

许风闭上眼睛道:“你杀了我吧。”

贺汀州却道:“我上回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许风又陡然睁开了双眼。

贺汀州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用平日里哄他吃药时的那种语气,低声说:“你好好将手上的伤治了,我就让你们兄弟相见……你看如何?”

许风脑海里空白了一瞬。过了半晌,他才茫然地仰起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以极乐宫的势力,要寻一个人有什么难的?我当初坐上这宫主的位子,也是为了……”贺汀州咳嗽几声,像是站得久了,有些支撑不住,但他还是伸过一只手来递给许风,说,“先起来再说吧。”

许风并不理他,只是问:“你当真寻到我哥哥了?他现在人在何处?”

贺汀州没有答话,一直伸着手望住他。

许风毫无办法,只好握住了他那只手。贺汀州一使劲儿,就将许风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整个人靠在他胳膊上,说:“扶我回榻边。”

其实到榻边不过几步路,他自己走一走也就到了,这是有意要支使许风了。许风心里憋着气,但为了探听兄长的下落,还是强自忍下了,扶着他走了过去。

贺汀州重新靠回软榻上,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才开口道:“他如今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至于以后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许风不知是不是那蛊虫的缘故,搅得他双腿软绵绵的,像是踏在云端上,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但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没这么容易相信贺汀州说的话。

“怎么证明那个人真是我哥哥,而不是你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我?”

贺汀州仍旧闭着双目,缓缓道:“你爹娘都姓陈,你们一家原本住在冀州新阳县,二十年前冀州大旱,你爹娘在逃难路上染了疫病相继过世,后来你又跟着兄长颠沛流离了一段时日。你生肖属龙,生辰是九月初七,你那兄长大你六岁。你俩失散的时候,你不过四岁年纪……”

许风听他娓娓道来,倒确有几分像是真的,只是他跟兄长失散的时候年纪尚幼,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一时也分不出真假来。

贺汀州见他犹疑不定,便说:“此事我是交给柳月去办的,你若不信,也可找她过来问一问。”

比起贺汀州来,许风自然更相信柳月,当下就要出去找人。

贺汀州却拦着他道:“等一下,先把桌上的粥吃了。”

许风站着没动。

贺汀州道:“你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是想跑出去再摔一跤吗?快点吃了,否则你那哥哥恐怕也得挨饿了。”

许风被他捏着软肋,实在无法可想,只好乖乖坐到桌边去喝粥。

贺汀州一面看着他吃东西,一面叫人找了柳月过来。

柳月甚会察言观色,一进屋见这对冤家没有闹腾,反而和和气气地坐着,就不禁笑了一笑,问:“宫主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我是不是叫你去找过一个人?”

柳月一愣,说:“宫主指的是……?”

“就是二十年前,冀州大旱时……走散的那个人……”

柳月这才明白过来,瞄了瞄坐在一旁的许风,道:“确有此事。”

许风忙插嘴道:“后来呢?柳堂主找到了吗?”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我手下的探子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寻到了宫主要找的人。”

“那他人在何处?”

“这……”柳月的眼珠骨碌一转,说,“探子送来的密信,我可不敢私拆,当时就直接交给了宫主。他人在哪里,怕是只有宫主知道了。”

贺汀州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问许风道:“这下你可信了?”

许风仍是半信半疑。瞧柳月的样子,倒不像是跟贺汀州串通过的,只是她说话遮遮掩掩,似乎另有什么隐情。他心中虽然盼着跟兄长团聚,可是害怕这不过是一个骗局,自己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说要找人就真的找着了?那个人究竟是真是假,恐怕只有真的见着了才能确定。

许风这时已把粥喝完了,因心中有了念想,就连精神也好了些,问:“我什么时候能跟我哥哥见面?”

贺汀州脸上微现笑意,说:“你先把今日的药吃了。”

说着撩起袖子,道:“我叫徐神医进来制药。”

许风见他手腕上仍缠着白纱,立刻别开了眼睛,道:“不必了,那些药……我都藏在枕头底下。”

贺汀州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扬起嘴角,眉眼间仿佛有些欢喜之色,说:“我以为你早已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