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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晨晨从午觉中醒来,耳边无比的安静,一层又一层的阴霾笼罩着她,仿佛披上一件伤感的外衣,好像怎么也脱不下来了。

一切是从许清如出现的那天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她没有想象中坚强,真相被戳破的那刻,她在许清如面前失态了,现在回想起来,表现得如同一个神经病晚期的患者,任谁看了都会发笑,包括此刻的自己。

但是,快速忘掉一件事情的方法就是发生另一件更难磨灭的事——她真的生病了。知道的那一刻,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用去想未来该干什么,该怎么走。没有朋友,没有方向的人生反而是一种解脱,顿时间,也不必为无所事事的生活而焦虑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静等那一天。

宋晨晨在被窝里侧躺着,直到眼睛模糊,原来枕头已经被她哭湿了,而她却后知后觉。情绪一时上来,手臂也堵不住眼眶的泪,她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用被角抹着泪。

这一刻,宋晨晨又回到二十岁出头的那段黑暗时光,曾发誓未来的日子会更好的她,再次陷入更黑暗、潮湿、阴冷的困境。

手肘忽然遇到的阻力,把宋晨晨脑子里有房间那么大的悲伤中驱散,取而代之浑身皮肤的鸡皮疙瘩,她确定,身旁还睡着一个人。

她惊恐地惊醒,还没等起来,胸口便压来一股伴随着淡淡香烟味道的力量,整个身体被人压着。

“谁?”涩涩的话音未落,仅一个轮廓,她认出是孟呈予,惊慌减少大半,忽然又变得警惕且生气。

宋晨晨盯着他好一会儿,从他合着眼睛,到慢慢睁开他细长的眼睛。

“昨晚没睡好,”孟呈予睁开惺忪的左眼,微仰着头看她,浅浅一笑,“补个觉。”

他脸皮总有那么厚,好像没有任何不妥似的,仿佛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宋晨晨刚要开口,就被孟呈予压在身下,他皱了皱眉,自上而下地端详着,话音温温柔柔的,“你哭了?”

他醒来之前,是有感觉到床垫的轻颤,因为太困就没有在意,现在瞧见她泛红的眼眶,脸上的泪痕,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女人哭了。

孟呈予伸出手,替她抹掉脸颊两侧的泪,“怎么哭了?”

“你凭什么在这?谁让你进这个房间的?!”宋晨晨手脚并用地推开他,想把他踢下床,实际却相反,孟呈予如同绳索似的,将她越缠越紧。

他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宋晨晨瘦了不少,大概是刚哭过,任何反抗的力量都变得软绵绵的,在他面前如同挠痒,他没花多大力气,就把她牵制住了。

孟呈予握住着她手腕,摁在她两侧肩头,“哭什么?做噩梦了?还是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我没哭!”宋晨晨挺起身来,用尽全力也只是额头磕到他的下巴,又掉了回去,“你凭什么在这?我们要离婚了,我和你没关系了,你这样做还要不要脸?这是我爸妈家,我爸妈的房间,你没有资格进来!”

她扭动手腕,恶狠狠地抬眼直视,“你也没资格碰我。”

“是吗?”孟呈予眼神微变,“我没资格资格碰你?”

孟呈予的神情渐渐起了挑衅的味道,顺着她的手腕往上,变为两人的十指相扣,他俯身压下,胸膛贴着她的胸脯,对着她的小脸又亲又吻,唇到之处,隐隐有湿润之感,唇贴着下颚线吻到胸脯上,是她因为隐忍而产生的一阵又一阵的抽搐,他停了下来,转而搂腰抱紧她,重新正色道,“为什么哭?”

宋晨晨咳嗽的厉害,也因此让孟呈予松了她的手,她双手解放了,虽然腰依旧被扣的紧紧的。她明白了,在力量上和他对抗就是自讨苦吃。

宋晨晨清好了喉咙,决定暂时冷静。

“我还不能哭了吗?”

孟呈予定住片刻,没想到她这么快承认,于是顺着她,“没说不可以,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她冷冷地回绝。

孟呈予眉尾动了动,语气虽然弱上几分,态度却往前推了好几步。他故作叹气,“你既然不说,那我们只能保持这样吧。”

宋晨晨在他怀里扭了扭,果然没有放弃挣脱。

孟呈予岿然不动地趴在她上身,微抬起头,嘴唇就能碰到她脸侧的位置,“你不说,我就不会放开你。”

良久,调整好呼吸的宋晨晨开口,“我要你和离婚。”

孟呈予嗯了声,淡淡地问她然后呢。

本来,她情绪已经很难保持稳定,孟呈予那该死的态度成功地将她压抑的不安爆出来,再次打破调整好的平衡。她先是推他的肩膀和手臂,一段时间后依然纹丝不动。

宋晨晨泪腺莫名地又被刺激,当着他的面流了出来,“你不是同意离婚了吗?你这样算什么?”

“我可以告你猥亵知不知道?”

他帮她擦完泪,手再也不放开了,捧着她的半边脸,“我是同意了,可我们还没离不是吗?只要一天没离婚,你就仍然是我老婆,那么……一起睡很正常。”

“你答应过的!”

孟呈予不忘戳破她最后一点幻想,“今天早上我不过是顺顺你的心意,随口一说而已。我之前说过的你反而不记得了吗,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离婚的。”

孟呈予跳过这个话题,又问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哭?”他学她吸了吸鼻子,语调微扬,“哭的好伤心,好可怜,老公好心疼。”

他的这么一说,在宋晨晨听来简直是对她的讽刺,她憋屈的不行,甚至想掐死他,对他的肩膀又咬又掐,心里话和眼泪一起,断断续续地涌出来,“凭什么,你说不离婚就可以不离婚,你说怎样就怎样?你害死了我……就是因为你我才生病的!都是因为你这个……冷漠自私无情的人,都是因为你!你没资格和我讲话,你也不配当我老公,孟呈予,你欺骗我,背叛我,把我耍的团团转很开心是吗?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撕心裂肺,以至于力气全用完了,身体蜷缩在一起,下巴无力地倚靠在他肩头上,瑟瑟发抖,喃喃自语,“你为什么害死我的宝宝,你还要害死我……”

一根尖锐锋利的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他的心脏。

孟呈予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来不掩藏自己野心和欲望的眼睛,也是一双偶尔显露浪漫和深情的眼睛,此刻却完全失去任何感情,无底洞般的黑暗。

无论他怎么做,怎么弥补,似乎永远无法掩盖曾经发生过的现实。他让宋晨晨在不该怀孕的时候怀孕,又在她怀孕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知道。

孟呈予动作机械、缓慢地轻拍她的脊背,他对她说,“你怪我吧,都是我的错,你现在好好的,不会再有事了。”怎么闹都可以,只要不要离开就好。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安抚好一会儿,一遍遍擦她额头上的汗水。

当察觉到宋晨晨逐渐发白的嘴唇,他瞥了眼时间,是时间服药了。

宋晨晨也知道,自己身体发虚,冷汗不断冒出的时候就该吃药了。可孟呈予给她递来的时候,她盯着药片,忽然意识到,她成了那种下半辈子都要以药为生的药罐子,没了药就和废物没有任何区别的废物。

“我不吃。”

他倒是忽然变的有耐心了,没有强迫她。只是去接第二杯后,他的耐心连同伪装一并卸下了。

“先吃药。”他说。

宋晨晨叹了叹气,似嘲笑,又似讽刺,“你真的听不懂人话啊,孟总,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他顺手撇开她额前的黏腻的几根头发,“吃了才能康复。你可以跟我闹,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孟呈予,我没跟你闹,我是认真的,我的身体我自己会做主,你还没那个资格命令我。”

明明脸已经白完了,依然故作镇定。孟呈予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的想发笑,但他忍住了,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好,那喝水总可以吧?”

宋晨晨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总归还是让步,接过温水,一喝一大口。

她还没吞下去,原本背过身的孟呈予忽然就转过来,嘴里含着什么东西,没给她反抗的机会,迅速地凑了过来。

苦涩的药混着嘴里的水,想要呕出来,又被对方嘴唇死死地堵住,想不到,她以最憋屈的方式吃了药。

“孟呈予!你太不尊重我了!你把我当什么?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孟呈予露出无辜的眼神,“我打过招呼了,是你自己不好好吃药。”他摊开手掌,“还剩五颗,自己吃还是?”

宋晨晨愤愤地拿过药,她好不容易从悲伤的情绪出走出来,紧接着又跳进了一个孟呈予制造的愤怒的旋涡。她在他面前憋屈地把药吃完。

“这样多乖,”孟呈予在她吃完药后以一种奇异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你辛苦了。我知道吃药的感觉不好,也知道这样的生活还有一段时间要走。我们就当它跟一日三餐一样就好,并没什么大不了了,不是吗?”

她抿着嘴不语。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他从身后拿出来,应该是去取药的时候顺便取的,“先填填肚子。”

孟呈予出了房间,去准备中午饭。

他们一觉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过半,又因为她的事耽误不少时间。对于每天一日三餐无比规律、精确到分钟的他,肯定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