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岸,那我大魏境内,也不知道有多少河岸。”拓跋焘伤脑筋地摆摆手。“倒是那句‘譬如国王,生育诸子’更有用。他是受了哪位王亲宗室的指使?可黑山大营里的宗室,除了拓跋延就只剩库莫提了,总不是他们吧?”
谁也不敢开口,谁也不敢说他们有所嫌疑。
这两人都是有身份有威望的王族,哪个敢说是他们?
“他们并非国王所生,哪里是国王生育的诸子?杀鬼说的,倒是有可能是哪位敌国的国王。”
古弼直接否定了拓跋焘的说法。这样的直截了当,倒让提出猜测的拓跋焘松了口气。毕竟无论是哪一个不对,都对黑山大营是巨大的打击。
只有贺穆兰认为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杀鬼费尽心思把皮甲交到吐罗大蛮手上,一定是因为只有吐罗大蛮可以把这些话带给她。
小牛也要反过来养育母亲吗?
杀鬼其实是在托孤?还是暗指他的母亲也许知道真相?
贺穆兰心中这样猜想,对前往怀荒的部下之行也就更加关心起来。杀鬼的家人如今什么近况谁也不知道,说不定结果就在他家人的身上。
杀鬼的遗物送到皇帝的王帐中,贺穆兰也就放心了一半。在花木兰的记忆里,这位拓跋焘从未让刺客得过手,那么说明他之后也不会再遭遇多少次刺杀,即使有,那也是有惊无险。
他们在帐中商议此事,突然间京中有战报来传,到了帐下。
贺穆兰不知这通报她能不能听,便要告退,拓跋焘没让她走,反倒让她站到古弼身后去,叫了驿官进帐。
那驿官进帐时看到崔浩也在,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跪下禀报道:
“陛下,夏国娶了四公主的平羌将军狄子玉,奉命去迎接从柔然归来的赫连定,结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羌将军狄子玉和赫连定不但没按计划去统万,反倒向西逃向天水,带走了夏国归顺的大批人马……”
这样的战报,也难怪这人脸色这么难看。而黑山大营当时得到这个情报,是要立即北上追杀擒拿赫连定的,结果是崔浩一力劝阻,说是让夏国那边派出赫连定可信任之人,将他诱骗回夏境,再让家人去劝降,否则赫连定有可能会自尽以殉家国。
当时黑山大营诸将不愿意放下这到嘴的功劳,一边同意崔浩的计策,一边也派了人去追击埋伏,约定好哪方奏效,哪方就得了这功劳。
谁料黑山大营的捷报还没传来,到先传来了赫连定和狄子玉一起跑了的事情……
赫连定跑了还有道理,可这狄子玉是第一个归顺魏国的,又得赐夏国大名鼎鼎的明珠公主,自己和族人也得了赏赐,有什么好反叛的?
先是叛了夏,又叛了魏,而且魏国对他也不薄,他这样做,日后还能在世上立足吗?
拓跋焘勃然大怒,瞪着眼问那驿官:“你说狄子玉跟赫连定一起跑了?我记得他去的时候不光带了羌人,还有谁和他一起去诱骗赫连定的?”
“还有赫连定的叔父,已经归顺大魏,封了北平公的赫连韦伐。当初想着狄子玉虽然娶了赫连定的妹妹,但毕竟身份不够,便把赫连韦伐也派了去,充当副使。他的家人都在平城,我原想着……”
崔浩没想过十拿九稳的事情竟演变成这种结局,脸色青白,似乎已经能够想象黑山大营的诸位将军对他的热嘲冷讽了。
贺穆兰被留在帐中,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有些尴尬。
她一直认为狄叶飞拼死传回来的消息,怎么也要想法子好好利用才是,所以也是反对崔浩的计策的。如今崔浩的计策真的除了差错,她反倒又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还不如成了打她的脸才好。
崔浩脸色不好,拓跋焘脸色不好,帐中诸人都不敢先开口。
过了良久,拓跋焘问那从夏国来的驿官:“我来之前,奚斤被围困安定,粮路断绝,如今如何了?”
可怜这驿官是统万城的驿官,来的时候还没有得知南边的消息,遇见拓跋焘问话,顿时吓得伏地叫道:
“陛下,我只负责送达统万的消息,并不知道安定的事情啊!”
古代通讯不发达,竟然差劲到这种地步!
贺穆兰见那驿官实在被吓得可怜,周围诸位臣子又碍于崔浩的面子不敢开口,只好出声道:“陛下,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若是安定有失,战报肯定早就已经到了黑山了。”
驿官如释重负,只是趴伏于地,没有对贺穆兰传达什么谢意。
拓跋焘闻言脸色也好了一点,挥挥手让他下去,端坐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