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到高车驶到近前,贺穆兰才发现那个斗篷里的妇人并不“魁梧”,更称不上“健壮”,等到了近前,她跳下车,后面几个驾高车的车夫也跟着下来,出声询问:
“请问哪位是虎贲将军?我们家夫人和女郎按照约定来了。”
这也是之前说好的,等他们进了高车部族之中时,并不以“公主”、“小公主”称呼,而是称呼“夫人”和“女郎”。
贺穆兰为了表示郑重,今天把一身饕餮战甲都穿上了,就是为了让高车人和乐浪公主能不小瞧她这位年轻的将领。待她穿着一身拉风的铠甲,驾着越影越众而出的时候,确实是震了震这些车夫,纷纷对她抚胸行礼。
贺穆兰在马上对他们矜持的微微侧了侧头,算是还了礼,又转身问为首的妇人:“请问,冯夫人和女郎是不是在后面这驾马车里?我是男人,可否方便上前亲迎?”
她不了解柔然的规矩,也不知道北燕的规矩如何,但至少不失礼,能提早询问一下,总是对的。
果不其然,贺穆兰这样的“体贴”让为首的妇人颇为满意,她点了点头,摘下头上的风帽,对贺穆兰抚胸微躬,用熟练的鲜卑话说道:“将军客气,我的女儿在车中安睡,我嫌他们驾车不够安稳,所以亲自驾车,倒让您见笑了。”
风帽一摘,贺穆兰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那灰扑扑的斗篷之下,居然藏着一位这般风姿卓绝的妇人!
贺穆兰到了古代,美人儿见过的不多,曾经花费三两金和阿单卓去看的那个花魁,也及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赵明”也许算是个美人,但如今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没有完全长开,所以倒没有面前这位成熟妇人有风采。
乐浪夫人的头发只是盘在了脑后,并无什么装饰,斗篷之内穿一件密不透风的白狐皮裘衣,因她身材纤细,丝毫不见臃肿,倒衬得她极为文雅动人。即使贺穆兰是个女人,也不禁低了低头,好压抑住自己嘭嘭跳的内心。
这位夫人已经四十岁了,尚且有这样的艳容,在她少女之时,更可见一斑。她在柔然可谓颠沛半生,却依然不忘保养好自己的容貌,显然也是个会爱惜自己之人。
贺穆兰赶紧下了马,颇为热情的派人拉着他们驾过来的高车,朝着已经安排好的地方指引。
“我真没想到夫人会驾着高车而来,旅途辛苦,请先休息一会儿,营帐已经为您准备妥当了。”
“既然是混入高车人中,自然就要像是高车人。”乐浪公主微微笑了笑,拉起风帽遮住自己的脸。
“劳烦将军了,不知道将军尊姓大名?”
“我花姓,名曰木兰,夫人唤我木兰便是。”贺穆兰看着突然脚步一顿的乐浪公主,微微侧头看去:“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儿子的一个朋友,似乎也是叫这个名字。”乐浪公主不动神色地看了看花木兰的眼睛,又问道:“花将军是不是从未来过柔然?”
“是,我是第一次随着陛下亲征柔然。”
贺穆兰还以为冯夫人是质疑她的年轻,不免收了收笑容。
“夫人问这个是……”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很巧,两个不同国家的人,竟然能叫一样的名字……”
“木兰这名字实在是普通,莫说男子,便是女人也有不少人叫的,我已经习惯了和别人同名了,夫人不必感慨。”
“说的倒也是。‘木兰’——富饶,倒是典型草原儿女的名字。”乐浪公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自言自语了几句,低着头继续走。
贺穆兰一提起这个名字就是泪。
在军中,各种“木兰”大约就和前世的“建国”、“建军”一样的多,好在姓花的就她一个,否则一叫就重了名,半点气势都没有了。
花富贵,花富饶,更可怕的事,这名字如果起在女孩子身上,还有另外一种祝福的含义——花多子。
在游牧民族的心目中,富饶和富贵就是牛羊成群,多子多福,可一个大姨妈都没来过的女人怎么“木兰”嘛……
摔!
乐浪公主和贺穆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到了营帐之前,乐浪公主回身吩咐抱下车里熟睡的公主,歉意地笑了笑。
“我的这个女儿一到马车或者马上,没有一会儿就会睡着,算是怪癖。只是若是惊醒,总免不得哭闹一番,让我好生苦恼。”
如何贺穆兰记得没错,乐浪公主的儿子郁久闾毗后来成了魏国朝中的大臣,分管柔然降部事务,官虽不大,权利却不小,还管着柔然一年两次朝贡之事。而他的妹妹,正是拓跋晃那个苦命太子的妻室,把十一岁的拓跋晃小弟弟就按倒在裙下的牛掰姑娘。
这么一想,贺穆兰更觉得这个世界荒诞了。
这位公主比拓跋晃大了四岁,拓跋晃十一岁时,她也不过十五岁而已,两个小孩子,就这么玩出一个儿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