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竟将赵天智放平,检查了一下他的腿伤,又弄了点树枝,帮他固定。
山道太窄,关竟为了尽量不碰到赵天智的伤处,一直踩在悬崖边上,比刚才搬石头的时候还危险。陆宁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不敢出声,浑身上下都绷紧了,眼睛一直围着关竟打转。倒是站在陆宁然身后的男孩似乎有点激动,忍不住问道:“他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死啊?”
“伤势有点严重,不过还不至死,去医院及时做手术,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关竟一边忙碌一边回答。
那男孩挺高兴,又兴冲冲地跑回去,和那几个围观的人通报情况,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现在不能动他,你先过去吧。”关竟对陆宁然道,“我在这里守着,等寺庙的人拿担架来。”
陆宁然当然不愿意离开,倔强地看了关竟一眼,关竟一笑,想伸手来拉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满手血,又默默收了回去。陆宁然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后面一阵嚷嚷,回头一看,果然是寺庙的人来了,还抬着担架。
为了给他们让道,陆宁然只好先回来了,有两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抬着担架走了过去。
赵天智很快被抬回来,眼睛依然紧紧闭着,关竟跟在最后面。
他刚一踏上平台,就被陆宁然扑了个满怀,引得周围人一片侧目。
陆宁然也不管不顾了,反正他们俩出柜已经出得很彻底了,陌生人的眼光更不必在乎。关竟救赵娇蕤那一次,陆宁然就很想抱他,可那时候由于种种原因,他什么都没错。这一次,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关竟一个拥抱,表达他的担心和爱意。
关竟笑了笑,用手臂回抱了他。旁人不好过来打扰,都跟着散了。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关竟道:“走吧,我满手血,得去洗个手。”
两人回到寺庙的时候,听说赵天智很快被送到山下的医院去了,也就没再多想。不管赵天智最后怎么样,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两人还是按原计划在山上住了一晚,周日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事,周五这天,陆宁然先下班,直接去医院找关竟。他前段时间不放心董翰驰和赵天智,所以一有时间就去医院转悠。赵天智受伤以后,他觉得关竟的危机彻底解除,这周就没怎么去了,今天有空,顺道去看看。
可是,刚走到门口,陆宁然就看到神色凝重的赵天睿刚好从关竟办公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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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五百万
陆宁然一看到姓赵的, 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发毛。又看他脸色不好,就更紧张,一下子愣在那里,也没说话。赵天睿看到他,也微微有点诧异,接着变换了好几个表情,最终只轻轻叫了声“陆老师”就走了。
陆宁然一脸懵逼地走进去, 忙不迭地问关竟:“他来干什么?”
关竟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他是为了赵天智来的。”
陆宁然一愣:“赵天智怎么了?他的腿……你不是说问题不大吗?”
“上次的伤,的确是问题不大。可是……”关竟摇了摇头, 说,“检查的时候,意外发现,他腿上有肿瘤, 初步估计,是恶性的。”
“恶, 恶性肿瘤?”陆宁然更懵,“那就是……癌症吗?是不是治不好了?”
关竟看了他一眼,说:“可能需要……高位截肢。”
陆宁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听到这个消息, 他第一时间想的倒不是两人的恩怨,也不是赵天智会怎么样,而是再一次觉得生命太脆弱,病魔真的很恐怖。
“赵天睿来找我, 是希望我可以帮忙……但是,这方面的确不是我的强项,我已经给他介绍了我认识的最专业的医生。”
关竟都帮不上忙,陆宁然自然更没什么能做了。
可是,又过了一周,赵天睿却找到了陆宁然上课的教室来。
“赵先生找我有事吗?”走廊上很多学生,有人认出了赵天睿来,都忍不住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赵天睿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陆老师有空吗?我有事想求陆老师帮忙。”
“你别这样说,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陆宁然不喜欢听“求”这个字,总觉得用了这个字以后,提的要求可能会很让人为难,他不想让自己为难,所以没有给什么承诺。
赵天睿倒也并不是很在意,接着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小智要做手术了,手术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即便是成功了,他也……我知道他很喜欢你,所以能不能求你去看看他?”
果然是个为难人的要求,陆宁然并不想去见赵天智。不是他绝情,他和赵天智之间,原本也没什么情分。而且,他并不觉得赵天智想见他。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陆宁然问,“可是我觉得,赵天智可能并不想让我见到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更不想让我看到他少了一条腿的样子。”
那天救赵天智的时候,陆宁然就觉得,赵天智并没有真的晕过去,他之所以闭着眼睛,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和关竟。更何况,虽然陆宁然不会对赵天智的遭遇产生什么幸灾乐祸的心理,但他对这个人,依然没什么好印象。既然如此,何必再见?
赵天睿一怔,之前他明显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单纯觉得赵天智喜欢陆宁然,陆宁然去见一面,说不定他的情绪会好一点。现在陆宁然这样一说,他也不敢坚持了。
“是我考虑不周。”赵天智的神色瞬间更疲惫了一点,“不管怎么样,还是非常感谢你。说起来,你救了小智两次。可他,却……”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不重要了。”上课铃响了,陆宁然想走。
赵天睿却似乎很想找个人说话,一把拉住了陆宁然,说:“有一句话,我还是想替小智解释一下。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虽然他的做法不妥,但他是真心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赵天睿低着头,很自责的样子:“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小的时候,我们家里很穷,老被人瞧不起。最难的时候,被人踩在地上打骂也只有忍着。我从小便立志要赚钱,对弟弟的教育,也是有钱便有一切。对女儿,也只是一味地给钱给钱……都是我的问题,害了我最亲的人。”
陆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次赵天睿说过,他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后来在名利中迷失了自己。陆宁然那时候就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但是没想到可能赵天睿他们曾经的生活,比他想象得还要困难。不,准确地说,他并没有想过赵天睿他们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但现在赵天睿的话,还是让陆宁然有点震惊。
大家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这话反过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也是有道理的。陆宁然不知道人性本恶还是本善,但是他得承认,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的确是巨大的。平时看到的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其实往往也有过很不幸的经历。
只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幸的人很多,世界上真正从小就幸福到大的人并不多,大概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经历足够写本传奇小说了。可是,也不是每个经历过不幸的人,最后都会成长为面目可憎的人。陆宁然就见过,小时候过得很苦,却长成了最善良的人。
只是,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义。陆宁然虽然是老师,可也并不是喜欢说教的人。更何况,他和赵天睿的关系,也没到那份上。即便赵天睿后来和关竟常有联系,陆宁然也和他没什么交情。
不说话也不好,陆宁然最后只能说了句:“事已至此,你就别太自责了。”
“是,我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自责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赵天睿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你和关医生,你们都是心思纯净的好人,我每次见到你们都自惭形秽。好在,关医生不嫌弃我,愿意听我说说话。说实话,这些年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我是在关医生那里找到了初心。每次跟他说话,我都觉得心里特别宁静。”